长安忆(197)
崔氏不见多乐观。“那是给二娘选郎伯,只见着家里女眷算什么?”
卫翕跟的快。“女眷也很紧要啊。光是像母亲一样的,我见着幽州城里就没几个,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柳娘忍不住低头笑。七娘看她一眼,她眼神扯一下使君,是替她高兴呢。使君哄着大夫人是为谁,还没见过他这样油嘴滑舌,分明是用心良苦。
这样好的郎君,还不能让她为她高兴一下了。
偏屋里,青碧放下毡子。“使君同夫人回了,竟是呆了这样久。见着姑姑的脸,笑的眼睛都不见了。”
“他们是一家人,咱们娘子屋里冷锅冷灶的。”她哼一声,把冒着热气的炉子揭开,舀出一盏茶水。
“二娘要早点好起来,你自己在屋里生着病,旁人可就在夫人跟前献殷勤去了。”
杨绾锁着眉不发一语。
青碧见她这样急道:“难道二娘真要嫁给一个胡人?”
“我不愿意。可夫人说那是门好亲事。”
“胡人凶悍,生的也魁梧,我听说都喜好打妇人。”
她被她盯着语声渐低。“你不必担心,即便我嫁了,你要不愿跟着,我会同夫人讲的。”
“二娘说的哪里话,我只是担心你。”
杨绾已经翻身躺下去,青碧咬咬唇。“二娘嫌药苦,我去给你讨些蜜饯来。”
毡子撩开又落下,脚步声渐远。杨绾坐起来,看着桌案上的傩神面具发呆。
扶光回去不久便收到苍壁拿来的匣子。
“使君交代送来的。”还有一把弓,匣子装不下,月渡抱进来的。
“这是给姑娘的?还是给小郎君的?”无怪月渡这样想。若是给小郎君的,又送到夫人这儿做什么。
想是卫翕同苍壁没说清楚,他一股脑都拿过来了。
弓瞧不出什么特别,不过保养的很好,弓上卷包着一段豹皮,显得粗朴。
匣子揭开,里面几只小匣子排列整齐,最下面垫了一块绣了字的布。
这布分量不小,厚厚一层,即便是垫在下面,也占了不少地方。深紫的绒布,用金线勾的边,因为时间久远,颜色稍显暗沉,却也能窥见一角当年的张扬。
扶光先将它取出来,果然是沉甸甸的。展开去,一张桌案都不够铺。
柳娘稀罕道:“这是什么?”
“这上面写的是突厥部,我猜是使君多年前打了胜仗缴获的敌旗。”
“那真是顶重要的东西了,怪不得放进去。”
扶光听出她话语里的调侃来,无奈道嬷嬷。
柳娘笑道:“哎,我就这么一说。使君说要给七娘打首饰,可这旗总不能打首饰吧。”
边上还有一条狼尾,蓬松得很,难得还坠了三颗玉珠。
柳娘道:“这个拿来给阿恒挂在腰上倒很好。”
扶光再打开一只大些的木匣,排列着几个陶土捏的人偶。中间一个挺肚穿甲的大将军的,手拿陌刀,两边各两个拿兵器的兵卒一字排开。角落里嵌着一方小小的泥印。
柳娘奇道:“这是什么?”
下面字也不大看的清,扶光叫她拿了印泥和纸来,她试了一下。
仔细辨认,几个歪歪扭扭的“乾坤无敌大元帅”露出来。
她一时失语,随即爆笑,笑的眼泪都出来。
“真是没想到使君小时候竟是这样的。”柳娘暗啧。
扶光揩了下眼角。“嬷嬷给我拿个匣子装起来,别弄丢了。”
柳娘知道她心思,“我要去问问苍壁,是不是拿错了匣子。”
“他叫我拿些做首饰。”扶光嘀咕了句。“我就知道指望不上。”
柳娘也是没想到,还能闹出这么多乐子来。“使君心是好的,七娘就别拿使君取乐了。这不还有好几个匣子。”
扶光再打开一个小些的木匣,里面是一块白玉牌。
半只手掌大小,做工精美、玉质通透,一见便知是块好玉。楷书阴刻“惟忠惟勇”四字,叫人见了不免肃然起敬。
柳娘道:“这玉牌使君怎么不带,回头问问他,换了穗子就鲜亮了。”
扶光搁回去。另一只差不多的木匣里放了一只荷包。
扶光听见几声铃铛的声音,打开来见着一枚银质的长命锁,年代也不小了,还有一枚射箭时带的牛角扳指。
扶光套在自己手上,倒是刚刚好,想是他小时候带过的。
就剩了两只匣子,扶光不打开,晃了晃,一只空荡荡的像是空匣子,还有一只动静不小,像是装了不少珠子。
“嬷嬷要不要猜一猜?”
她有些古怪地眨眼,柳娘见她这样有劲,自然乐意配合她玩。前几日,她心里忧愁她都看着眼里。
“这里面肯定是装了不少珠宝,听声音就知道,使君总不好真的什么都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