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忆(53)
等他提着热水进去,扶光已穿好衣衫,正用指梳发。
卫翕将擦净的簪子递过去
她半偏头睇他,“这是将军因昨夜,与我的定亲之物?”
卫翕觉得她总有这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能力,昨夜之事...他将簪子搁在她身旁,拱手道:“昨夜之事,是我之过,若夫人觉得我该死,可以杀了我以解心头之恨。”
久久没有应答,他稍抬眸,见扶光又那样看他,少了方才的戏谑,多了几分不耐与冷漠。
“卫翕,你装什么傻?我要你娶我。”
他面色不变提醒道:“可你是陛下心爱之人。”
“可你昨夜已经入了我床榻。”她仰头丝毫不惧,半晌笑道:“昨夜将军痴缠,莫非睡了一觉便忘了。”
他气息微乱,怒视她,他发誓对她从无非分之想,分明是她主动招惹。
扶光迅速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将发簪插好。
“不论如何,你我已经撇不清了。你娶我,未尝没有好处。你不是不喜陛下赐婚,你一日不成婚,陛下便会有以姻亲拉拢你的念头。你拒的了一次,难道还能拒第二次。你娶我我便可暂时替你挡了那些赐婚。你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我知道你心有所属,你日后若有心仪之人我也不会成为阻碍。我不过想借你离开长安,你我各取所需不好么。”
他并未叫她说服,无论他娶谁,最不当娶的便是她。那是无穷的麻烦。
“陛下不会让你嫁我。”
扶光撩着盆中热水淡定道:“那便是将军要想的事了。你倾慕我多年,至今未娶,如今幸得佳人回首,自当性命以报,无怨无悔。”
“萧氏!”卫翕猛地起身,她虽早觉得这女子是个麻烦,但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麻烦会落到自己头上。
“你放心,陛下不会拿你如何,他如今正要拉拢你,而我不过是个随时可弃的女人。后宫佳丽三千,一个女人而已,与一方大将,忠臣相比,孰轻孰重,他自然明白。”
她悄悄攥紧手,心中未尝不紧张,若他执意不肯,在皇帝面前陈诉冤情,一切皆为贼人所害,她难道还能拿他如何?她所赌的不过是他品性。
她目光落在他垂着的手上,伤口沁出血染红了布。
“你过来。”她道
卫翕尚存惊怒,一时反应不及,她已起身坐近,顺势捧起他那只伤手。
“做什么?不必要。”他见她去解裹伤的碎布便要抽手,实则也是被她这瞬息万变的性情弄的无措。
碎布被一圈圈缠绕着解开,伤口狰狞,几处破口滚着血珠。
卫翕皱眉道:“不过是小伤。”
她用布条干净的一角沾湿水,将伤口周围擦干净,低头的样子很认真,颈项微垂,动作轻柔。
“你背上也有许多伤。”
她突然道,卫翕手指一缩,叫她疑惑抬头。昨夜之事纷至沓来,她手指抓在他背脊上的感觉仿佛还在。他耳后无法控制地发烫,觉得更为煎熬。
扶光用自己的帕子给卫翕裹好伤,卫翕道:“不早了,走吧。”
他先行一步,她背对着他洗手,轻轻的撩水声混着她平静的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卫翕,我如今是陛下的笼中雀,当年是你说性命比什么都重要,说我还未看过两京之外的风景,不应当求死。我听了你的话,可之后数年便是被囚禁在皇帝身边。旁人都道我妖媚惑君,可我根本不愿意。所以,你欠我的。”
卫玺愕然,转头与她对视,她眼中有些许湿意,当年洛水河畔那个一心求死的人仿佛就在眼前。
二人乘舟返回,卫翕本意先送她回府,却不想方上岸便遇上一行人马,正是金吾卫中郎将孟驰所领禁卫。
“使君,夫人?”他见了二人怔道:“在下奉君命寻夫人下落,夫人昨夜竟是与使君在一处吗?”
他在她二人发皱的衣袍,简单盘起的发髻上扫过,恍觉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那传言莫非是真?
卫翕道:“昨夜之事我会向陛下禀明,先送夫人回去吧。”
“是。”
他牵来一匹马,命军士单膝跪地。
扶光却看向卫翕道:“扶我上去。”
一时间众人屏息,眼光如有实质落在卫翕身上。卫翕嘴角微抽,始作俑者毫无知觉,一派安然地等着他。
他上前拦住她腰往马背上一送,拿过军士手中的缰绳给她。
扶光接过来,眸光流转,轻柔提醒道:“回去记得擦药。”
众人低头互相交换着目光——都说这卫将军是单相思,现下看来未必啊。
路上扶光执意回府,孟驰为难道:“陛下说一旦寻回夫人便要末将送夫人进宫。”
“我说了我要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