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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忆(68)

作者: 宛丘之上 阅读记录

“那娘子是小郎君的母亲?”

“不,不,那是我表婶,方才屋里那人是我表叔。”

“嗷,嗷。”老先生点着头。

“先生有什么话直言便是,我也是担心夫人身子。”

“那寒凉之物服用多年极损葆宫,多是女子不愿有妊才会服用,时日一久,便极难受孕...小郎君...”他见他果是一脸震惊,那娘子生的如此貌美,那郎君瞧着亦非寻常人,先前还以为是官妓出身,如此行事也不算稀奇,可又说是夫妻,着实让人不解。

崔道恒将这话消化了半天,卫翕出来见他讶道:“不是说去看着煎药?”他眨眨眼,有些慌乱,“去,就去。”

自医馆出来后寻了落脚的驿站,天上雨未停,卫翕亦是同先前一般将扶光抱下来,只是将她放在床榻,要离开时却被拽住衣袍。茯苓原是上来给她摘帷帽,脱斗篷的,卫翕稍用些力,她整个人突然抽搐哭起来。她眼睛睁开,却叫泪蓄满了。“七娘。”茯苓以为她醒了,哄着唤她。

卫翕微怔,欲走时,她却仍未松开。

“七娘,七娘,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你同我讲。”茯苓焦急,俯在她身旁,她却又闭上眼,有些干燥的唇瓣微张,手仍是未松。

“使君。”茯苓无助望向卫翕,卫翕道:“无碍。”他坐下,余光瞥见崔道恒牵着阿迦,正忧心望过来,“阿恒,你带着阿迦先去换身衣服梳洗一下,再用些吃的。”他们退出去,他转过身,正望见她眼尾滑落的泪珠。

第36章

烛蜡在灯座上聚集凝结,一夜过去,天际泛出青灰的白色。柳娘将窗支起,又恐露风,便小小一隙。日头还未完全升起,风里带着一丝水汽,十分清新。她转过身,床榻上扶光不知何时醒了。

“七娘。”她忙行过去探在她额上,见她要起,又去拿了大氅给她披上。“觉得如何?身上有哪里不舒服?你不知你昨夜里烧的厉害,叫我吓得不行。”

扶光觉得四肢软而无力,背心又是连成片的僵硬,头昏沉罢了,尤其眼眶胀痛酸涩,叫她忍不住连着眨眼。

“这是在洛阳?”

“是,是,昨日幸有使君,见你不好便直接入城寻了大夫。那大夫说你这病只是表症,还是先前吃的虎狼药太伤身体。都怪我这些日子赶路,张真人那方子常有落下。日后可千万不能不吃,茯苓今日便去药堂抓药了。”

扶光叫她扶着漱了口,问道:“阿迦呢?”

“小郎君带着她同去了,他懂药材,能帮茯苓掌掌眼。”

柳娘将温好的蜜水取来端着喂她,见她揉着眼眶,心疼道:“是不是难受?你昨夜哭了一宿,眼睛如今都是肿的。哎,不知怎的,劝也劝不住,像魇住了一样。使君将你送回来,你便拉着他衣袖不肯松,后来使君坐了半宿才回去。”

扶光抬眸,“坐了半宿?”

“是呀,深夜才归,如今在隔壁屋里,想是还在补眠。”

卫翕听见动静出来在门上轻叩,柳娘呀了一声,听见他声音忙去开门。

“夫人醒了?”

“是,方醒来,已是好多了。”她引着他进去。卫翕颔首,行至屏风处见了她半坐起的身影,“我叫苍壁去采卖些物资,你们若有需要的同他讲。”

他话是对柳娘说的,柳娘道:“茯苓走时便交代过我,我将单子给他。”她朝扶光道:“七娘我顺道去端了粥来,你垫些肚子再好服药。使君想也还未用早膳,一并用些。”

她屈身出去,卫翕原想直接离开,如今顿在原处。静了一瞬,扶光的声音传过来,有些缓的沙哑,“昨夜扰着使君了。

“无碍,你好生歇息,赶路的事不急,等你好些了再启程。”

正要离开,她又道:“我想同使君商议,等到了淮津,我想让姑姑南下去打理那边的产业。”

卫翕点头,却是不解,她身边的人如何安排何必问他。“可是要派人护送?我叫苍壁去安排。”

“如此便谢过使君。”她坐于榻上轻颔首,道:“只是我原先同使君提过,这些产业是要交托给使君的…”

卫翕讶异,此事他早已忘记,“那是先前你要将阿迦托付给我做的安排,现下你既在她身边,那些话自然算不得数。”

“使君大义,可这些产业本该都交予使君。姑姑善理财,那些产业有她在每年盈余定是不菲。如今我厚颜拿两成利,便做日后给阿迦的嫁妆,其余尽归使君。虽是小利,但使君有一处财源,也可稍解幽州军费之急。”

她话语客气,那些产业聚集萧氏半壁财富,还不论她母亲留下的,如何会是小利。

卫翕蹙眉,抬眸望去,今日头一次正视她——那张脸带着病气的苍白叫他想起昨夜升起的怜惜。“不必如此。”他沉了些声,想叫她明白他不愿再提。他是拮据,却也不会贪她那些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