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忆(81)
前厅,苍壁听了婢子交代去寻了卫翕。他附耳道:“家主,夫人让你酒吃的慢些,说太急伤身,叫你垫些肚子,慢慢饮,别叫她担心。”
他音色平直毫无情绪,却也忍不住觉得肉麻。卫翕倒没什么,他身边坐着的韩璜听了当即大笑:“使君,好福气啊,美人惦念,这滋味真是比饮美酒还要畅快。”
崔家大郎笑着接道:“郎将不必羡慕表叔,父亲已备美婢娇妾,就等着郎将垂爱呢。”
韩璜哈哈大笑,身边早是服侍着两个美貌女子,这宴上又有谁不是。如此一来,扶光派人传话倒似是生妒了。
月上中天,扶光听见外面婢子唤使君归了,陆续便有婢子将热水提进来。
卫翕在榻上吃茶,眉眼垂着,扶光也没动,隔着一扇屏风,叫外间伺候的婢子好一阵打量。倒像是生了气,恼上了。
送水的退出去,卫翕起身道不必伺候便进去了。两人抬眼,便见方才还八风不动坐着看书的夫人阖了本子,直接跟了进去。
第44章
卫翕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拐过屏风方转头。扶光撩了纱帘进来,轻抬眉眼,低声道:“使君不能类滑州行事。”
卫翕眉心微蹙,锁向她身后。院中人多,他进来时便已察觉。只是如此一来便麻烦的很——一个屋子尚且要顾忌她,睡得不舒坦,一张床榻岂非更加难熬。
他敛眉颔首,意思明白了,却不见她离开,正要看她,她踩着软鞋几步便到了一边榻上。
“使君自便就是,不必管我。”
动作行云流水,脱了鞋子缩起腿,手攀着背靠,略侧身背对他。
卫翕咬了咬后牙,目光在她与热气蒸腾的浴桶来回一遭——这萧氏就是个天大的麻烦。
此地本就湿热,浴室里更不用说,氤氲着的龙脑香馥郁缠绕,更搅的人心浮气躁。卫翕解了腰带,脱下外袍,暗恨道不如一桶井水淋下去的好。这样处境,叫她看他宽衣解带演这出戏。偏他是男人,谁吃亏也说不清。
腰带配饰撞在架子上便是一阵脆响,很快便听见水声。扶光鼻尖沁出汗,指尖轻揩去,坐的无聊换了个姿势。
莲花灯在铜镜前摇曳,卫翕赤着上身背对她,裤子未解,一双赤脚踩在地上。裤头松系滑下腰间,正落在胯骨处。肩背宽展,下腰处便像是陡然收束下去,十分纤细。他微微拱着身子擦拭,水珠从颈后落下,沿着脊骨滑下,一路而来。
新愈的鞭痕贯穿背部,叠在沉伤上,长出新粉的颜色来。扶光一时久滞,再回过神来,正与铜镜中的瞳仁撞上。她眸光微动,只是乍然惊到,却也不偏不离,毫无惭色。铜镜中的人影在烛火下添上一层油蜡的光泽,卫翕喉头滚动,扔了帕子,长臂一伸将架子上的衣衫撩来披上。
他动作迅速,系好结,转身便要出去。
扶光慢悠悠下榻来,唤一声使君。
卫翕顿步,眼神问她还有何事。
她目光在他下身扫过,淡声道:“舟车劳顿,使君还是沐浴的好。”
外头两个婢子早竖着耳朵,见她出来挪着步子向前几步,问:“夫人可有要吩咐的?”
就见她面庞红艳,带着一缕水汽,似沾了露的花。扶光打发她们出去,重新换了一件中衣。等了不过一刻钟,卫翕便出来了。
卫翕掀开帐子,她已睡在里侧,留了一床被子给他。
“这府里的情况使君可有要同我交代的?”
卫翕躺进去,将被子捋到中间,天热的根本盖不住,听她这样问,挑了下眉,“你觉出什么来?”
扶光道:“不说其他,这院里的婢子眼睛耳朵都忙的很。”
卫翕敛了下眉眼,答她:“这府上主事之人是我堂兄,然而关系并不亲近。我外祖当年被构陷,不敢连累家族便迁了出去,西北苦寒,以致人脉凋零。表兄成年后,当年之事稍息,我外祖也已亡故,我母亲安排他回崔氏学堂习文以备科考,这才有的联系。”
“那想必是极信任他的。”
“他在千乘经营日久,家中......”卫翕顿了顿,将话隐去。
扶光并未追问。既不亲近,却实打实住在侯府,打理着内外事务。他话说半句,究竟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事涉崔氏,她一个外人又有什么好问的。
扶光将阿迦留在身边的事说了,卫翕道已知晓了,阿恒同他讲过。
卫翕道:“明日你若想在城中逛逛,我叫苍壁过来。”
扶光点头道:“多谢使君。”
她背过身子睡下,卫翕转头看了一眼,合上眼等她入睡。
次日清晨,卫翕醒来,鼻尖是陌生的歆香。他偏过头,是她发上香气。肩头不过一指距离,就是她秀美的脸。她颈上有汗,几缕头发粘在上面,蹙着眉睡的不大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