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绕旗(219)

汤谷晴眼皮都不抬：“你会换吗？”

甘浅乐：“……”

她默默看向身后的林家，一楼灯光昏暗，抬头看三楼露台只开了一盏驱蚊灯。

甘景和躺着摇摇椅，戴着老花镜吃着西瓜：“会肯定会，不担保你的花还能活。”

甘浅乐半眯着眼睛睨他：“明天就换。”

甘景和毫无客气地揭穿她：“不准请林斯宸当枪手。”

甘浅乐无语：“老首长，我没了林斯宸还换不了一盆绿箩了？”

甘景和：“能，能花钱给你奶奶买一盆新的。”

要不是这张跟自己神似，还是她爷爷，她真想扇两巴掌。

汤谷晴更烦，怎么就搭给这两张长得差不多的脸了一辈子。

她拿着剪下来的花进屋，躲个耳根清静。

有一盆挂墙的绿箩缠在攀墙的藤蔓上，甘浅乐找来梯子爬上去解开，透过窗户看到汤谷晴在插花，扬起一个笑脸：“好巧呀。”

汤谷晴扶额。

想离家出走。

绿色藤蔓垂到老式窗户顶部，两扇窗门打开，甘浅乐的肚子露在汤谷晴眼皮底下，白色宽松短袖被挂在植物上的雨水打湿，贴在微微隆起的肚子。

汤谷晴阴阳怪气：“甘医生都跟林队长去边城三个月了，胎稳了吧。”

甘浅乐弯腰探头看进屋内，一脚踏上窗台，当着汤谷晴面跳落到地，大理石地板碰水打滑，甘浅乐以四足跪姿摔在地上，往前滑，眼见要撞上汤谷晴和她的心爱古董花瓶。

汤谷晴吓得花容失色，抱着花瓶往后踏上阶梯，扶稳阶梯下收藏级别的花梨木柜子。

甘浅乐砰地趴在地上，下巴撞上坚实光滑的大理石，一阵生疼直窜脑门，但疼不过心疼。

关键时刻，奶奶只护着花瓶和柜子。

“奶奶，我这怀了的话，你的宝贝孙女就流产了。流产很疼的。”后面这句话是汤谷晴跟甘浅乐说的。

汤谷晴看着甘浅乐在地上爬，感觉昨天甘浅乐还是个努力翻身的婴儿，转眼就要嫁人。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想到甘浅乐要嫁人，汤谷晴心也软下来，仍然固执某些固执：“还记得奶奶说的吗？”

甘浅乐：“记得。”

汤谷晴在最好的年华遇见甘景和，轰轰烈烈地守了甘景和这个当兵的两年，知道怀上甘浅乐爸爸那天还差两天才满十八岁，甘景和也不在身边，自己坐在那看一个个失足少女脸色惨白，捂住肚子寸步难行地从流产室出来，咬牙就撑下来了。

以为她的日子苦，结果家里两个儿媳妇大学没毕业就被两个男人“骗”到手，甘浅乐妈妈给汤谷晴一个打击，季沐桉被学业、就业和家庭无死角攻击得躲在大院树底下哭，又是一重打击。重重打击下来，汤谷晴不想甘浅乐嫁军人、婚前发生性行为以及娃都不想甘浅乐生。

“奶奶，如果林斯宸真得牺牲了，我不后悔我的选择。”

“我已经二十九岁了。”

甘浅乐眼神坚毅决然地看着汤谷晴补充：“晚婚了。”

甘景和帮腔：“老婆子，当年我们也就算早婚。”

汤谷晴瞪甘景和一眼：“当年我们熬得多惨。”

甘景和“哎哟”一声：“先不说林家经济实力，我们能留给浅乐的财产，她能熬到哪里去？你这些花瓶名画刺绣拿出去卖一卖，甘浅乐下辈子躺着过就行。”

汤谷晴靠坐在沙发，双手抱臂，翘起二郎腿，神态高傲：“那也是我们给浅乐。”

“林斯宸那辆车就写我的名字，那时我们都以为对方喜欢别人。”甘浅乐在玄关柜拿出机动车登记证书给汤谷晴。

汤谷晴拿过来一看，果然是甘浅乐的名字，转而神情变得愤怒，拿起绿色本子就要往茶几砸。

甘浅乐伸出双手，阻止汤谷晴的行为，大气都不敢喘地解释：“奶奶，我跟林斯宸在一起才知道他写了我名字。他跟我说的时候，我也不信，刚刚拿给我只是想有底气回家跟你聊，林斯宸以为我喜欢别人的情况下，都能倾尽家产给我买车，教我开车，就图以后我婆家知道我靠山硬，不敢欺负我。普通百姓也保证不了一生没个天灾人祸，比起林斯宸会牺牲，说不定我比他早走呢。”

“啪——”

汤谷晴不重不轻地拍了甘浅乐嘴巴一下：“反正我的态度就这样。”

甘浅乐也说累了：“你要林斯宸退二线，我就不嫁。”

汤谷晴站起身，指着甘浅乐大骂：“你看你像什么话，以前你都不

会顶撞我，更不会跟我发脾气。”

甘浅乐捧着西瓜碗，勺了一口，含糊道：“林斯宸宠的。”

汤谷晴：“……”

她扭头就上楼。

甘景和拿着葵扇追上楼：“怎么说跑就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