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她的臣(重生)(63)
“殿下,阿行会陪您一起的,殿下的仇人便是阿行的仇人,殿下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他对着她,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少年信誓旦旦,所出之言半字做不得假。
她笑了,第一次在她回忆起家事时,没有低落,只有充满斗志的笑。
“殿下,只是沈俪的毒可能会有些麻烦,那毒没有解药。”
他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又接着道:“不过殿下不必担忧,那毒其实是西晋南部的一种蛊,虽没解药,但只要七日之内服用至亲心头肉熬制丹药便可解。”
至亲的心头肉?那便是要沈俪至亲之人的性命了,一命换一命,可不就是没有解药吗。
她稍稍平稳了心绪,问道:“阿行可有策略?”
“殿下,也该让她们尝尝您承受的痛苦。”
他们让沈泠与父母天人相隔,自己却享受着天伦之乐,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在活路面前,沈俪还能顾得上父母恩情吗。
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所杀,是当今这位皇后应得的,当初本就是她助纣为虐,如今也该付出代价了。
他略微敛了敛神,再次看向沈泠,“殿下,如今中宫那位若出了事,最大的获益者便是杨妃,此仇沈俪定会记在沈栋母子身上,殿下只需观虎斗便可。”他微微扬了扬眉稍。
看他长睫的湿意都还未干,却一脸谋算胜天的表情,她觉得有些滑稽。
将那笑意忍了忍。
没忍住。
抬眸间看见他有些愣怔地看着她,还带着些微微地囧意,“殿下……可是在笑我?”
她正了正神色,颇认真地道:“怎会?只是这消息该如何传去沈俪那里呢。”
这解毒的法子,她不能直接递给她,沈俪多疑,这个消息绝不能与长公主府扯上半点关系。
“殿下,前不久沈俪收拢的那批沈栋旧臣,正急着立功呢。”
这个解毒之法虽大逆不道,但总有人会贪功,总有人会冒进,此消息若有沈栋旧臣提出,那便又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如今沈俪府中的悬赏已传遍整个都城,她府中的各位谋士府臣也都倾尽所能各处招揽名医。
这日下晌,一位号称可解万毒的老者自荐去了沈俪府中,由旧日沈栋的一位府臣引荐给沈俪。
沈俪倒是比她想象的还要狠,当日晚便以病重为由,求了皇帝让皇后娘娘来她府中探望。
皇后膝下只有她这一女,沈俪除了是她的女儿,更是她下半生的依仗。所以自沈俪中箭起她便寝食难安,几乎整日都泡在太医院,然而那些号称国手的太医们,却无一人有头绪,面对皇后娘娘的逼问,皆束手无策。
一听到女儿病重的消息,更是彻底慌了神,也顾上所谓的皇后仪仗,只带了两个贴身宫女,便乘了轿辇往安宁公主府去。
今日是沈俪中毒的第二日,她浑身奇痒无比,皇后到时,瞧见的正是女儿披散着头发满身血痕的样子。
她身上布满被挠破的指甲印痕,脸上也不曾幸免,平常女儿家都视若珍宝的容貌,这位皇朝的公主却很么都顾不上了。
血痕叠着血痕,狰狞可怖。
“安宁!”皇后一把将女儿抱住,束住她的双手,不让她再挠。
沈俪却像发了疯一样甩开她,拼命去抓挠自己身上所能触及的皮肤。
“阿娘,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她哭的撕心裂肺,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癫狂的模样早没了昔日安宁公主的从容。
皇后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低头用帕子掩面,却不敢再去束缚住女儿。
自安宁三岁起,她便没听过她叫她阿娘了,她一时心头酸软的不能样子。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口中唤着阿娘,却又说着让她杀了她,百般滋味只她一人懂。
她这个女儿,虽然平时面上不显,就如寻常女儿家一样爱撒娇,看起来便如那娇弱的花朵儿一样。
可她知道,她的这个女儿性情是最坚韧的。
沈俪七岁那年秋,东昭秋猎,她那时尚小,不曾习箭,那场秋猎被沈栋出尽了风头,东武帝也是对他赞不绝口。
那日回去后,不过七岁的她就让她在院子里布里习箭场,每日风雨无阻地去练,她细嫩纤细的手指一次次磨破,直到长出厚茧,她拿着箭转身对她笑。
“母后,明年秋猎,女儿定要做最耀眼的那个人,为母后争光。”
她也曾在心中暗暗骄傲,这样的女儿日后定能成为她的依仗,杨妃母子又岂能是她们母女的对手?
这样稚嫩却坚韧的声音,再次回响在皇后脑海中,可眼前却是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女儿。
她坐在她塌边,不敢碰她满身的伤口,只轻轻捋着她乱糟糟地头发,发出的声音不成语调,“俪儿,是阿娘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