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她的臣(重生)(95)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沈泠佝着背,将那本册子捂在心口。
纳古勒嗤笑,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这便听不下去了吗?这样的日子嬿娘过了整整一年,直到一年后我亲手将乌介和那群畜牲千刀万剐。”
他扭头看她,眼中恨与庆幸交杂,“你知道嬿娘是怎么硬生生地挺了一年吗?每每她想自尽时,乌介便威胁她,说若她死了,就抓了她妹妹来替她。”
“嬿娘怕极了,她不敢寻死,也不敢绝食,往嘴里塞饭,塞一口吐一口。”
他将罐子里的酒系数灌入口中,“也怪我无用,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无论我再怎么加快脚步,却还是用了一年。”
……
那日沈泠不记得纳古勒后来又说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房的,她的魂魄像是跟着阿姐一起去到了那暗无天日的一年,意识再次回笼是在第三日的半夜。
她惊醒,大口喘息,低头却看见趴在她床边熟睡的阿姐。
月色柔柔地打在阿姐身上,她至今也不能将这张陌生的脸与记忆中的重合,纵使已经知道了很多,她却仍像是身处迷雾中,可她不敢问了,她不敢想象阿姐这样单薄的身躯是如何承受住那一切的。
阿姐是一国的公主啊,也曾被父皇捧在手心里宠着,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那样屈辱、生不如死的时光里,她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纳古勒说阿
姐是为了她苟活在那段屈辱里,所以害阿姐至此的人,她也算是一个吗?
沈泠无法控制自己眼泪,双手紧紧捂在嘴上,将呜咽悉数吞入腹中。她不敢惊醒侧边的阿姐,阿姐若是醒来,她该如何面对她呢?
其实她才是最根源处的那个罪人吧,若没有她,阿姐又怎会同意与赫兰的和亲,又怎会经历那非人的折磨。
重生以来,她一直以为是自己默默承担起一切,将仇恨都记在心里,要为她所珍视的人讨回公道。可是时至今日,她忽然迷茫了,她究竟是救赎者,还是加害者?
她如何能承受的起,她承受不起阿姐这样的庇护,若早知会有这一切,她宁愿死在五岁那年。
“泠儿,你醒了?感觉如何了?”
沈婉昨日下晌清醒过来就赶忙过来看她,镇上的大夫来瞧过说并无大碍,只是一时心绪不稳急火攻心所致,睡上几个时辰自己便醒了。
沈婉刚放下心,转头瞧见与沈泠一起同来的那个少年,脸色比天色还黑,站的离纳古勒有八丈远,到了晚上也不走,一副要守夜的架势,好在她说的话他还能听进去几分,虽不情愿,但听说她会亲自在这儿守着她之后,到底也没再继续立在这儿了。
那个少年看向沈泠的眼神她太熟悉了,许多时候纳古勒也是这样看着她,也不知泠儿是如何想的,得找个时间问问她。
今夜月圆,夜里不算太黑,屋里没点灯,朦朦胧胧地也能瞧的见轮廓,沈泠在床头坐着却不说话,她以为她还是难受,便想点了灯来看看,摸索着起身去找蜡烛。
正要点上,床头的人突然出了声,“阿姐,不要点灯。”
沈婉的手顿住,旋即放下火折子重新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沈泠的额头,并不烫,她舒了口气,手往下想捏捏沈泠的脸颊,却触到一手冰凉水渍。
“泠儿?怎么哭了?”沈婉拉过她的手,发觉她手心都是冷汗,“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却又不说话了,沈婉心下着急,便要起身再去寻蜡烛,刚站起来就被拉住。
“阿姐,不要去。”
沈婉皱眉,她听出来了,她在害怕,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沈泠小时候每次闯了祸,害怕的时候泪珠子直掉,声音却比谁的倔。
沈婉重新坐下,反握住她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泠儿莫怕,阿姐在这里。”
她没再催促她,只紧紧握住她的手,半晌,床头的人如卸了刺的刺猬,抽噎道:“阿姐为何要护我至此,我……”
沈婉没让她说完便截断了她的话,“能护住你,阿姐很开心,就算再来一次阿姐还是会这样做,若不是为了护住你,阿姐怕是等不到去和亲就已经不在了,那样的话又怎能见到如今长成大姑娘的泠儿?”
沈婉坐在床沿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阿姐要谢谢你,若没有你我早死了,就不会遇见纳古勒,更不会有忆儿,阿姐现在很幸福,也终于有了可以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你知道的,阿姐最喜欢这样的闲散生活了。那些事早过去了,不要听纳古说的那般煞有其事。”
“泠儿可是我的福星,今日我能得偿所愿,多亏了泠儿。”她趁着夜色将脸凑到沈泠面前,想哄孩童那般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