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稔星霜(137)+番外

施婳眼眶泛红，泪水瞬间模糊视线，捧着诏书反复端详。

“婳儿，这是天大的喜事，往后切莫再为这事黯然伤神。你父亲一生磊落，若泉下有知，见你这般定会心疼。如今他得此追封，也能安心长眠了。”

施婳抬头，泪盈于睫，却仍冲着他用力点头，嘴角绽放出释然的笑容。

他看着她这般模样，抑制不住地心疼，恨不得将她紧紧护在怀中，为她遮风挡雨，永不让她落泪。可又担心唐突她，将她吓坏。

明临渊下意识抬起手，往昔那些亲昵互动的惯性使然，他本想摸摸施婳的发顶安慰她。可指尖刚抬起，他猛地回过神，施婳已然长大，这般举动似乎也不妥。

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略显局促与尴尬。

施婳本以为他会像从前那样摸摸自己发顶，却见手停在半空。于是她乖巧俯身，把脑袋主动凑到他掌下，朝他眨眨眼。

明临渊只觉掌心触到一片温热柔软，发丝毛茸茸的触感挠得人心尖发痒。

见掌下那小脸正仰望着他，俏皮地朝他眨眼，他忍俊不禁。爽朗的笑声轰然响起，瞬间在庭院中肆意回荡。

时维阳春三月，狄城的街市热闹非凡，往来的女子大多已换上轻盈的裙装。此地异族聚居，女子们的裙装皆采用贴身剪裁，色彩明艳动人。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年轻女子偏爱穿着露脐短装。施婳初到此地时，瞧见这般大胆奔放的穿着，着实吃了一惊。

可随着时日推移，她已然习惯，再见到时，内心也波澜不惊了。

施婳常常驱马驰骋于沙漠之中，大漠的风沙极为肆虐，不仅刮在身上如刀割般膈人，还极易迷住双眼。

故而，她几乎每日都会披上斗篷幂篱，以抵御风沙的侵袭。

当施婳的身影再度出现在狄城那熙熙攘攘的街市时，街边摊位上的商贩们，脸上瞬间绽放出熟悉且热忱的笑容。他们一边手中忙碌着手中的营生，一边扯着嗓子向她问好。

来来往往的行人，也纷纷投来友善的目光，施婳被这扑面而来的热情所感染，笑意盈盈地挥手，回应着每一份善意。

她与无声并辔驱驰，马蹄哒哒，悠悠行至绿洲。入目之处，绿洲依旧人来人往，喧嚣鼎沸。

她径直朝着人市方向奔去，想碰碰运气，购置几名头脑机灵、手脚麻利的人手。

一大早，人市已人头攒动。年轻力壮的男子身旁，商贾们目光如炬，审视着他们的体魄，盘算着能创造多少价值。

颇有姿色的年轻女子身前，或有富家公子带着贪婪的目光挑选，或有管家模样的人在细细打量，看是否能充入府邸后院。

然而在不起眼的角落，有个瘦弱小姑娘被所有人遗忘。她衣衫褴褛，身形单薄，寒风中瑟瑟发抖，怯生生地看着周围。

施婳穿过人群，一眼便瞧见了这孤独的身影。她走近，发现小姑娘的眼睛里闪烁着灵动的光芒，虽然畏惧，却藏着掩饰不住的机灵劲儿。施婳心中一动，俯身轻声询问起来。

一番问询后，施婳得知女孩名为甜果，看着身量矮小瘦弱，却有十四岁了，来自玄阙国。她的父母皆是采珠人，却不幸在采珠时双双遇难。

谈及身价，甜果怯生生地说只需三十两银子。施婳心生怜悯，当下便将她买下。

三人穿梭在回程途中，忽然，一阵嘈杂声从熙攘人群中炸开。

前方有人神色惊恐，拼尽全力大喊：“弯刀会的马匪来了！”

刹那间，绿洲上的人们如同惊弓之鸟，又似老鼠见了猫，纷纷四散奔逃。

施婳急忙拉住甜果，侧身闪到一旁。

她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方才还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绿洲，转瞬之间便如同被寒霜席卷，变得冷冷清清、荒凉惨淡，一片狼藉。

紧接着，远处一支马队裹挟着滚滚烟尘，向着绿洲方向迅猛奔袭而来。马蹄声如密集鼓点，转瞬之间，便已到了施婳、无声与甜果三人身前。

施婳定睛一看，顿觉眼熟，这几人，可不正是她曾在狄城街头撞见的那伙马匪吗？原来，他们竟是弯刀会成员。

“这不是绿洲吗？人都死哪去了？”领头的老三纳闷道。

施婳暗自觉得啼笑皆非，心想，这帮马匪莫不是还浑然不知，但凡人们远远瞧见他们的影子，就吓得魂飞魄散，早就跑得没影了。

“他们见你们来势汹汹，吓跑了。”施婳直言道。

“嘿！”老三一听，顿时乐出了声。

他好奇地将目光转向施婳，奈何她戴着幂篱，面容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瞧不见模样，听声音倒是个小姑娘。

目光再扫向甜果与无声，甜果抱着施婳的胳膊，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