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稔星霜(158)+番外

近来，临安城官场动荡，不少官员纷纷落马，被贬至北地的亦不在少数。

施婳心下思忖片刻，望着那女子，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原是哪家府上的丫鬟？”

那白衫女子低垂着头，神色怯懦，声音细若蚊蝇般答道：“回姑娘的话，奴婢名为拒霜，是从前吏部侍郎赵瞻府上的丫鬟。”

施婳不禁讶然，赵瞻与慕泊舟本是一丘之貉，只因其女死于慕泊舟次子慕昭之手，二人才分道扬镳。

没想到慕泊舟被判满门抄斩后，赵瞻一家仍未躲过被流放的命运。

“那老三大哥既救了你，你为何要缠着他？”

拒霜又忍不住流泪，她微微欠身，对着老三行了个礼，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愧疚与惶恐。

“大哥，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我……我是真的被吓怕了。那人牙子一开始要把我卖给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糟老头子。我只能装病、装痴傻，这才躲过一劫，也因此遭了那人牙子好多毒打。”

她抬手抹了把眼泪，肩膀微微颤抖着，话语中似有无尽的委屈与辛酸。

“后来，我寻思着只有把自己折腾病了，才有机会让他们放松警惕而逃跑。可我低估了他们的防备，根本逃不掉。到后来，我真的一病不起，那人牙子不愿浪费钱财给我医治，便自认倒霉，把我扔在了大漠里，任由我自生自灭。”

说到这，她抬眸，目光紧紧锁住老三，眼中满是无助与依赖，“大哥，是您救了我，还不辞辛劳带我到苍风城医馆寻医问药。可我如今举目无亲，实在无处可去。一想到外头那些人牙子，我就怕得不行，要是再落入他们手里，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施婳目光投向老三。

老三面露难色，叹口气道：“哎，咱们弯刀会如今自个都过得朝不保夕的，哪能带她一个女子回去啊？”

施婳好奇问道：“你们弯刀会到底有多少人？”

老三神色间闪过一丝怅惘，答道：“从前老首领当家之时，咱们有三四百号兄弟。可后来，为争抢货物与地盘，和外来的马匪几番恶战，老首领和兄弟们接连倒下，人数锐减，到最后剩下百来号人。后来几年又遭官兵围剿，兄弟们死伤惨重。多亏了如今这位老大宋兄弟挺身而出、出手相救，这才勉强留存了几十号人。”

施婳惊讶道：“那你们平日里又是如何维持生计？”

老三听了这话，心里愈发憋闷，重重叹了口气，苦着脸说道：

“以前啊，咱们靠劫夺往来商人的钱财货物过日子。可如今宋兄弟立下规矩，不许再干这等缺德营生了。没办法，我们只能在苍风城周边四处寻觅，揽些零零碎碎的活儿，勉强糊口。”

第91章 弯刀寨

施婳恍然，点头道：“确实，做正经活儿，虽说挣得辛苦些，可心里踏实，总好过抢劫掠货，整日担心被官府缉拿、被仇家寻仇，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谁说不是呢！”老三附和了一句，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追问道，“施小姐来这苍风城，是为了何事？”

“来看看有无濂珠可收。”话音刚落，她话锋一转，“你们可愿意帮我护送货物？从苍风城将宝石送到边城，薪酬按市价多给一成，你意下如何？”

“妥了！”老三不假思索，声音洪亮干脆，透着一股豪爽劲儿。

施婳略作思忖，开口问道：“那我平日里要找你，上哪儿能寻到呢？”

老三琢磨了一阵，想到自己平时居无定所、四处奔波，实在没个固定去处，便爽利道：“要不就这么着，您跟我去我们弯刀寨瞅瞅？”

说罢，老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偏过头，目光落在一旁的拒霜身上，招呼道：“你也一道去！”

拒霜立马转悲为喜，连连点头。

于是，施婳、无声与拒霜在老三的引领下，离开了苍风城。

他们纵马在大漠中疾驰，一路风沙相伴，奔行了大半日。临近夜幕低垂，暮色笼罩大地之时，终于抵达了那传说中荒僻至极的最北不毛之地——北荒。

施婳抬眸望去，只见眼前突兀地出现一片用简易栅栏围起来的寨子，心中不禁一惊。

这地方，方圆几十里都荒无人烟，前不见村落，后不着城镇，弯刀会的老大究竟是如何寻到此处安营扎寨的？

天色渐趋黯淡，夜幕即将拉开，四周一片死寂般的静谧。唯有凛冽的寒风，如同隐匿的猛兽，在广袤天地间呼啸而过，发出阵阵骇人的声响。

寨子里，几簇火把孤零零地燃烧着，微弱的火光在风中摇曳，映照着这片略显诡异的区域。

在这寂静中，偶尔会有几声马嘶突兀响起，旋即又被无边的静谧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