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稔星霜(199)+番外

“如今这赫索更是胆大包天，竟敢在和谈之际围杀我大卫将军，且这位将军还是皇室血脉。此等罪行，民愤难平，万死莫赎。即便他身死卫国境内，量夷国也绝不敢轻举妄动。”

明临宇身为边关将军，同时亦是皇室宗室子弟，身份自然比赫索尊崇。

倘若我方在这关键事实上步步紧逼、绝不松口，那么，一个夷国将军的性命与之相较，实在是不值一提。

知州抬眸望向沈珣，只见他神色自若，那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能将一切危机都消弭于无形。就这么一眼，知州原本慌乱的心，竟莫名地安定了不少。

绮梦阁四周已然被夷国士兵层层围困，密不透风。施婳隐匿在街道一侧，远远望见这一幕，心中不禁忧虑花老板此番会被刁难。

“二小姐。”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悠悠传来，施婳身形一滞，猛地回过头来。

陆商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瞬，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陆商。”施婳看清来人，微微垂首，眉梢眼角都染着惆怅，神情恹恹。

两人距离极近，陆商的目光不经意间撞进施婳那惊心动魄的容颜里，一时间竟有些晃神。

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敛去眼底的异样，神色一正，恭声道：“大人正在官驿等着您呢。”

踏入驿站，甫一抬眼，便瞧见沈珣负手肃立在庭院之中，身姿挺拔如松。

施婳缓缓走近，在沈珣身前站定，却始终低着头。

她一袭红白相间的衣裙，乌黑的长发裹着丝带绾成两条长辫垂于胸前，额前坠着水滴状银饰，是灵动的北地异域少女装束。

沈珣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她的发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四年前，她的身量还只及他的肩膀，如今却已悄然长到了他下巴的位置。

许久，却始终未闻沈珣言语，施婳心中有些按捺不住。微微抬起头，目光刚一探出，便毫无防备地与沈珣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她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抬头望向他。细细打量之下，沈珣与四年前相比，模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若非要找出些不同，那便是身处高位，又经岁月的磨砺与沉淀，令他周身的气场愈发强大，不怒自威。

见他沉默不语，施婳率先打破了这略显沉闷的氛围，主动开口：“绮梦阁的花老板，会不会被夷人刁难？”

“不会。”

他的回应简短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施婳微微顿了顿，接着抛出下一个问题：“赫索，是你派人杀的？”

“是。”

这般直白的回答，完全出乎施婳的意料，她一时愣在原地，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那……你让陆商喊我来……有什么事吗？”

沈珣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缓缓开口：“此番议和事了，需往边关犒军。”顿了顿，又添一句，“你可愿随行？”

施婳的眼眸刹那间亮了起来，宛如星辰闪烁，急切问道：“可以吗？”

沈珣见状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心道，总算没再对自己冷眼相待了。

三日后，守在绮梦阁外的夷兵尽数撤离。然而，热闹的景象却已不复当初，往来的客人明显稀疏了许多。

想来是众人皆对夷人心存忌惮，生怕在此处与他们不期而遇，故而纷纷选择了避而远之。

“此番多亏了大都督，我绮梦阁才不至于被夷人刁难。没想到大都督如此年轻俊美。”花老板倚在柜前，捏着帕子，目露神往，“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也不知床榻之上是何种……”

话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施婳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便匆忙打住。她看向施婳，有些忸怩。

“你也是从临安城来的，可知大都督年岁几何？家中可有姬妾？”

施婳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如实答道：“他今年三十有二，丧偶，如今家中并无妻妾。”

这话一出，花老板满脸诧异，愣了好半晌才开口：“无妻无妾？听闻中原那些勋贵子弟，在欢场里浸淫久了，对女子腻味之后，便喜好俊美少年……难不成大都督他……”

施婳瞪大了双眼，直直地望向花老板，眼中先是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紧接着又隐隐泛起一丝怀疑。

她从徐沅霜的信笺里，偶尔也会知晓一些临安城的流言蜚语，可确实从未听过关于沈珣的风月传闻。难不成沈珣他……心中仍对周语凝念念不忘？

“极有可能……”花老板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口中喃喃自语，“男子过了而立之年，身子可就大不如前了。大都督虽说看着英武霸气、威风凛凛，可谁能保证他不是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