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稔星霜(214)+番外

莹白的光芒洒在沈珣身上，映照出他满身的血迹。鲜血顺着衣襟滴落，染红了脚下的地面。沈珣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缓缓滑倒在地。

“沈言之！”

施婳喉间溢出一声破碎的惊叫，尾音已然变了调。

她踉跄着扑跪在沈珣身侧，双手颤抖着在自己腰间的布包里翻找，直到触到了那个冰冷的铁盒。

她发颤的指尖“啪”地弹开铁盒，红白药丸在盒中簌簌滚动。来不及分辩，她一把抓起药丸就往沈珣唇间塞去，动作近乎蛮横。

药丸三次从她痉挛的指间滑落，在染血的衣襟上滚出刺目的红痕，又被她执拗地重新攫住。

当掌心贴上他胸膛时，温热的鲜血立刻从指缝间漫溢而出。

那黏腻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可手上的力道却更重了，仿佛只要按得够狠，就能把那些不断涌出的生命都堵回去似的。

泪水不知不觉间模糊了她的视线，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长剑贯穿他胸膛的画面。

自责与痛苦交织在一起，她缓缓地垂下头，身子微微颤抖，压抑的啜泣声从喉间溢出。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脸颊。施婳猛然抬头，对上了沈珣那双依旧沉静的眼眸。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要安抚她的情绪，声音低哑而微弱：“别哭……”

施婳怔怔地看着他，泪水依旧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紧紧咬住下唇，生怕一松口就会哭出声来。

她的手死死按在他汩汩流血的伤口上，温热的血液仍不断从指缝间涌出，将她的掌心染得猩红。

每一滴鲜血的流失都仿佛在她心上剜下一刀，痛得她几乎窒息。

“你怎么会没事……”

她终于哽咽着开口，声音喑哑得几乎听不清，“你流了这么多血……都怪我，都是我害的……”

沈珣的脸色苍白如纸，却还是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别胡说……是我大意了。”

施婳摇了摇头，泪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夜明珠的光芒洒在两人身上，映照出沈珣胸前那片刺目的鲜红。施婳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沈言之，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去找大夫。”

沈珣却反握住她的手，力道虽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他另一只手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支信号弹，塞入施婳手中。指尖冰凉，触感让她心头一颤。

“原以为……这一路天长路远，我总有法子让你心甘情愿地随我回临安……”

他的唇角扯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如今看来，是无望了。你拿着它，去石林外引燃，陆商会带人前来营救你……”

施婳听着他这如同交代遗言般的语气，心中一阵刺痛。她猛地打断他：“你为何一定要我回临安？”

沈珣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她脸上，深邃而复杂，仿佛有千言万语藏在眼底，却无从说起。

他喉结微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他顿了顿，嗓音低哑，像是将心底最隐秘的念头剥开，“对你起了贪念。想将你......据为己有。”

那话语轻飘飘地落下，却带着沉甸甸的占有欲，像是黑暗中悄然蔓延的藤蔓，无声却执拗地缠绕上来。

施婳瞳孔骤缩，心跳陡然加快。她知道，若不是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沈珣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压下心中的震动，带着一丝迟疑，继续问道：“沈言之，你心中是否还有周语凝？”

“早无半点她的影子……”

他的嗓音平静而坚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尘埃落定的事实。

施婳长出一口气，心中的迷雾仿佛在这一刻豁然散开。

“你若是平安无事……”她神色认真地盯着沈珣，喉间一哽，“我便随你回临安……”

尾音尚在唇边徘徊，沈珣紧绷的身躯忽然一沉。鸦羽般的眼睫缓缓覆下，像是终于等到这句承诺，放任自己坠入无边黑暗。

鲜血浸透的衣袍下，那只紧握她的手，终于无力地松开了。

施婳缓缓抬头，石室外那双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如同两团冷冽的火焰。

她凝视着那抹幽绿逐渐靠近，直到巨狼的身影在微弱的光亮中完全显现。它的身躯庞大，毛发如钢针般竖立，獠牙在昏暗中泛着森森寒光。

施婳神色平静，仿佛眼前的巨兽不过是寻常之物。她轻轻抬手，从腰间取出濂珠，珠光温润，宛如月华凝练。

她将濂珠举至巨狼面前，光芒洒落在它狰狞的面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