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稔星霜(222)+番外

施婳轻手轻脚地领着沈珣走进屋子。甫一踏入，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仿佛置身冰窖。

北地气候常年干燥，施婳又时常在外奔波，到了寒冷时节，这屋子也不像在临安城时那般日日生火取暖。

沈珣向来不畏寒冷，借着屋外风灯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他细细打量起施婳的闺房。

这里的陈设与袭月阁截然不同，处处透着浓郁的异域风情。

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此刻施婳正双膝并拢跪坐其间，动作熟练地将矮几上的烛灯点燃。

火苗怯怯地颤了颤，继而舒展开来，将暖黄的光晕一层层漾开，渐渐填满了整间屋子。

“家中只有一个小丫鬟，比不上临安城那般样样精致考究。”

施婳话音未落，已从衣桁上取下一方素白棉巾，递至沈珣眼前，示意他拭发。

自己则曳着裙摆转身，珠帘在她身后发出细碎的碰撞声，身影渐隐于里间幽暗处。

沈珣捧着布巾，一股独属于她的暗香瞬间萦绕鼻尖，清冽中带着几分温软，恰似她素日里的模样。

烛火在他怔忡间微微颤动，将满室光影揉碎又拼凑。绒毯上繁复的缠枝纹路随着火光吞吐忽隐忽现，如同一条幽暗的河流，蜿蜒曲折地流向内室。

内室床榻上那袭月白软被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沈珣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布巾，只觉得周遭每一寸空气都浸染着她的气息。

屏风边随意搭着的杏色披帛，书案上半掩的经书，乃至案几上那盏喝了一半的茉莉香片。

这些细碎的生活印记，此刻却如蛛丝般细细密密地缠上心头。将胸腔里那股无名躁意绞作一团，连喉间都漫上灼人的渴意。

施婳捧着一只手炉出来，问他：“你冷不冷呀？”

沈珣微微摇头。

“不冷。”

施婳走到窗前，抬手轻轻推开窗户，一阵带着雨丝的凉风扑面而来，撩动她的发丝。

她凝望着窗外细密的雨幕，喃喃自语：“北地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估摸再过片刻，这雨就该停了。”

第136章 雨夜

二人一时无言，施婳不经意间侧目，目光悄然落在沈珣身上。

他安坐在矮几前的软垫之上，腰背如松竹挺秀。凌厉的侧脸，在融融暖光里敛了锋芒。

烛火幽微，在他颈侧摇曳出细碎的光痕，愈发显得神清骨秀、风华灼灼。

此刻，他正凝视着跳动的烛火，眼神深邃，似在出神思索着什么，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深沉之感。

施婳望着他，一时之间失了神。她不禁暗自喟叹：这样好看的人，也难怪有人对他念念不忘。

察觉到那道悄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沈珣缓缓侧过脸，目光精准地对上了施婳的眼眸。

施婳心头猛地一颤，慌乱间忙将视线移开，佯装镇定地望向窗外，声音带着一丝局促，小声提醒：

“沈言之，雨停了。”

然而，许久都未听到沈珣的回应。施婳心下疑惑，忍不住回头看向他，入目所见，却是他眉头紧蹙，上半身微微弓起的模样。

施婳的心瞬间揪紧，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沈珣身旁，焦急地询问：“怎么了？是伤口疼吗？”

沈珣缓缓将捂着伤口的手挪开，那掌心之中，赫然是刺目的鲜红血迹。

施婳的瞳孔骤然紧缩，眼中充满惊恐。她放下手炉，口中急切地追问：

“为何会流血？是方才沾到雨水了？还是不小心牵扯到伤口了？我这就去请大夫！”

就在她心急如焚、转身欲走的瞬间，沈珣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不妨事。”

本就是他刻意为之……

施婳哪里肯信，心底尽是对他的担忧，连忙劝说道：“大夫离这儿不远，我很快就能回来。”

“阿软……”

沈珣的声音低沉得如同一声悠远的叹息。

“你在我身边就好。”

施婳尚未及反应，便被沈珣猛然一拽，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跌入了他温暖的怀抱中。

血腥气混着药香窜入鼻息，惊得她慌忙后仰，却被他扣住后脑。

她的心跳声震耳欲聋，连带着耳垂都烧得通红。

沈珣的吻落下之际，她正瞥见他衣领内渗血的绷带。抬起的手悬在半空，指尖颤了颤，终究没敢推拒。

她迟疑的瞬间被他捕捉，唇齿间的厮磨忽然转为攻城略地。

他隐约察觉到，她似乎并不抵触他的爱意，甚至，对他亦怀有几分喜欢。

这一发现让他心中涌起难以抑制的狂喜，昔日诸般压抑隐忍，刹那间皆寻得出路。

那些在暗夜里滋长的妄念终于撕开伪善的皮囊。

不择手段又如何？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一身泥泞，被黑暗浸透，却妄念盈怀，一心欲揽那遥不可及之天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