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稔星霜(259)+番外

“那管家你如何处置他了？”

“暗害官员家眷，属‘故杀’之罪，依律当斩。加之他私自变卖主家御赐之物，罪上加罪，两罪并罚，判凌迟处死。”

施婳怔怔地回忆着那管家的模样，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张令人生厌的面孔。她自小便对那人心存不喜，曾多次撞见他打骂下人，言辞狠厉。

那时，她以为爹爹出言训斥后，他会有所收敛，改过自新。却未曾料到，他非但未曾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竟做出如此胆大包天、背主忘义之事。

如今，她终于明白，有些人的恶，已深入骨髓，无可救药。对他心软，不过是给自己埋下祸根。他就像一条蛰伏的毒蛇，不知何时便会突然窜出，狠狠咬你一口，不留丝毫余地。

沈珣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声音里浸着化不开的疼惜：“是为夫疏忽了……”

他下颌抵着她发顶轻轻摩挲，喉结滚动间带出几分压抑的自责，“只想着派人盯紧你的日常饮食，以防有人下毒，却未料到施府中竟还藏着如此阴毒的蛇蝎。”

“你不必自责，谁能想到，管家在施府几十年，竟是如此包藏祸心之人。怕是爹爹当年都被他骗了。”

沈珣低头看她，目光柔和了几分：“你放心，”他轻声道，“有我在，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这时，轻云双手端着一盅素丝粥走进屋内。她舀了半盏至小碗中，正要奉到施婳跟前，沈珣已不动声色地伸手接住。

轻云眼波微转，唇角抿起一抹会意的浅笑，十分识趣地欠身退出了屋子，顺手轻轻带上了房门。

沈珣从未喂过他人吃东西。此时，他动作稍显笨拙，勺子碰到碗沿还会发出轻微声响。

可他神色专注，十分有耐心。一勺又一勺，没多久，一碗粥便见了底。

施婳吃罢，只觉身上渐渐有了力气，也不扭捏，直截了当地说：“还要。”

于是沈珣又任劳任怨地盛了一碗，继续耐心地喂给她吃。

两碗热粥下肚，施婳才算饱了。沈珣见瓷盅里还剩一些，便就着她用过的碗勺，将剩下的喝完。

这时，轻云轻轻叩了叩房门，端着一碗赤黑的药走了进来。刺鼻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施婳不由得屏住呼吸，眉头紧蹙，嫌弃道：“这是什么药？气味怎的如此怪异？”

轻云恭敬答道：“夫人，这是安胎药。”

施婳呼吸一滞，心中暗叹：这般难闻的气味，也不知要喝上几日？

轻云将药碗递给沈珣，便默默退了出去。

沈珣接过药碗，目光落在她脸上，察觉到她的抗拒，淡淡道：“你若不想喝，便罢了。”

施婳闻言一怔，抬眸看向他，心中泛起一丝诧异。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发觉，提及她有孕之事，沈珣似乎并未流露出特别的喜悦之情。她不禁疑惑：难道……他不喜欢孩子？

她心中这么想，便也这么问了。

“你不喜欢孩子？”

沈珣一愣，将手中的药碗放下。他伸手将人重新揽入怀中，指尖穿过她散落的青丝，喉间溢出一声轻叹。

“幼时...…”他的声音像是浸在陈年的雪水里，“我怨恨父亲待我凉薄。在我看来，我母亲因生我而难产离世，并非是我能决定之事。他将这份悲痛迁怒于我，薄待于我，实属不该……”

“可自有了你……”他话音忽而转柔，似春冰乍破，“我才明白，若换作是我，只怕会比他更疯魔。”

他的手臂不自觉收紧：“阿软，你是这世上我最珍视之人。无人能与你相比，纵是骨血至亲……也及不上你。”

施婳听着他的话，只觉得他的满腔爱意快要将她溺毙，她心中既感动又有些酸涩。

“所以……你才原谅了父亲，成亲时也将他请来了，是吗？”

沈珣点了点头，面上一片释然，仿佛那些过往的怨恨早已随风散去。

施婳环抱住他的腰身，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胸前，声音里带着蜜糖般的甜意：“夫君，你说我们的孩子，是会更像你一些，还是像我多一些呢？光是想象他的模样，我就已经感到无比喜爱了……”

沈珣尚未作答，她忽然仰起脸，杏眸里映着跳动的烛火，像是盛满了细碎星子。

“我想喝药了。”

沈珣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碗还带着余温的药端到她的面前。

施婳这次没有犹豫，像一位豪迈的江湖侠客，将那碗安胎药一饮而尽。

第161章 再见风眠

施婳这两日睡得沉，此刻反倒神思清明。她望着沈珣，见他眉宇间凝着几分倦色，心尖蓦地一疼——想起这人竟已两日未曾阖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