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稔星霜(305)+番外

“嗯，早有此意。”沈珣双臂将她拥得更紧，“生育之苦，两次已是极限……我再经不起你涉险了。”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施婳能感觉到，他环抱着自己的双臂在微微发抖。

她轻旋腰肢在沈珣怀中转过身，双手搭上他的腰际。仰首望着他，眸中星河潋滟，唇角梨涡轻漾：“既如此，那咱们便借设府衙之便，遍访诸国，览尽异域风华！”

沈珣低眉浅笑，薄唇堪堪触及她光洁的额头。忽闻风铃轻响，抬眸便见拒霜与轻云各抱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孩子立在门前。

拒霜霎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原、原是去府上寻你们不见...恰巧两位小主子醒了…...”

轻云在一旁低眉顺眼，却忍不住偷眼去瞧屋内举止亲密的二人。

拒霜干笑两声，脚步不自觉地往后挪了半步，“我们啥也没看见。”

怀中的孩子恰在此时发出咿呀之声，更添几分尴尬。

施婳眼波流转间已恢复从容，她上前，先是从拒霜怀中接过女孩，转身便塞进沈珣怀里。又去轻云处将另一个男孩抱来，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

“这般急着寻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拒霜见气氛缓和，这才松了口气：“是商队那边有些账目要核对。”

“商队事宜啊，我已交给无声全权打理了。”说着忽然正色，“无声如今说话已大有长进，你们可不许像从前那般捉弄他。”

拒霜与轻云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城主大人放心，我们定当谨记。”

拒霜还故意做了个封嘴的手势，惹得施婳怀中的孩儿咯咯直笑。

待拒霜与轻云的脚步声渐远，施婳转身望向沈珣。

只见他左臂稳稳托着女儿娇小的身子，另一只手执着个鎏金八卦锁，任那小丫头用胖乎乎的手指胡乱拨弄。

锁匙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混着女儿咿咿呀呀的笑语。

施婳低头看着怀中不安分扭动的儿子，忍不住轻叹：“明明还不到两岁的小人儿，怎的这般沉手？”她颠了颠孩子，“再这般长下去，娘亲可要抱不动你啦。”

门外，暮色渐浓。天边的云霞染作胭脂色，为书舍镀上一层暖光。远处商队的驼铃声随风飘来，悠远绵长。

“回家罢。”

她话音未落，沈珣已踱至身侧。他手臂一展，熟练地将儿子也揽入怀中。两个孩子在他臂弯里找到了舒服的位置，竟都安静下来。

他侧首向她，眉梢微挑，眼含浅笑，而后便抱着孩子们徐步向外行去。

施婳顿觉臂上一轻，不由莞尔。忽然想起城中那些老婆婆们的闲话。

那些老人们总爱摇着蒲扇打趣：“沈家郎君这个当爹的，带起孩子来，倒比我们这些生养过的老婆子还细致。”

她望着沈珣挺拔的背影，心头泛起暖意。

三个孩子自襁褓时起，便多半是在他们父亲臂弯里长大的。沈珣抱孩子的姿势，比城中最有经验的乳母还要娴熟几分。

而她这个做娘的，每每抱不到一盏茶功夫便要喊累。这事不知被拒霜她们笑话过多少回。

沈珣从不在意那些“男主外女主内”的迂腐之见，也不觉得大丈夫带孩子有失体统。

面对那些诧异的目光，他只是淡淡说了句：“父者，子之天也。为人父者，抱子如持璧，天经地义。”

那语气分明从容，却教四座皆静。

暮色渐沉，沈珣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回首望来。四目相对间，她看见他眸中映着晚霞，也映着她的身影。

施婳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晚风拂过廊下的风铃，叮咚声中，她快步追了上去，悄悄勾住了他的衣袖。

第0章 （番外三）

北地诸城虽已设府置衙，然近日榷场生变，两国商民械斗之事频发，致边关告急。各城暗流汹涌，商旅裹足，街衢萧条。

细究其因，实乃积怨日久，一朝爆发。戍卒昼夜巡防，昔日太平景象荡然无存。

沈珣系好马缰，信步迈向金沙古刹。因是常客，寺中僧众皆与他相熟。

方入寺门，便有知客沙弥合十行礼，引着他径直前往方丈所在的佛堂。

沈珣立于佛前，眸色沉沉如夜：“大师，山河破碎，烽烟四起。我若执剑守疆，血染征衣，可算犯了杀孽？”

老僧轻转佛珠：“施主可知‘菩萨戒’中，有‘开缘’一说？”

“开缘？”

“声闻戒持‘不杀’，是为自净其意；菩萨戒持‘慈悲’，是为护佑众生。若见稚子将溺，而袖手旁观，是持戒精严，还是破戒失仪？”

沈珣低叹一声：“我早年造孽深重，如今再开杀戒，岂非永堕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