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稔星霜(74)+番外

但她忆起往昔沈珣担任刑部侍郎时便公务缠身，现今既已升任，想必更加忙碌不堪。

她不愿搅扰他的安宁，因而近半年才会寄一封信给他，尽管仍是石沉大海一般，杳无回音……

“大人，二小姐的来信。”

陆商匆匆而来，将信件递给沈珣。沈珣接过信件，修长的手指利落地拆开信封，双眸快速扫过信笺上的字迹。

不过须臾，便已阅尽信中内容。短暂的沉默后，他薄唇轻勾，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陆商悄然侧目，偷瞥沈珣神色，暗道：大人整日被俗务纷扰，冷峻严肃，难得展颜。也唯有二小姐的来信，能让他眉心稍展，面上有了几分松动之态。

他都不忍再拿旁的事情来烦扰大人，但一想到是周家之事，他又有些忐忑……

“说吧，还有何事，”

陆商心下暗忖，到底还是没能逃过大人的眼睛。

叹了口气，缓声禀道：“大人，那周家庶子，便是在翰林院当差的那位，前几日与共事的同僚有所龃龉，遭其报复，被人拳脚相加。周家庶子咽不下这口气，便也寻了人手回击。未曾想，竟使对方伤势过重，一命呜呼……”

眼见沈珣面色阴沉如水，陆商不禁愤然道：“此事若换做常人，即便蒙冤受屈，想必也不敢贸然上告。可那暴毙之人的父亲乃是礼部的王大人。因此周家竟将此事呈至刑部，其目的昭然若揭，分明是想让大人您在这案子上给予通融之便，实在是惹人厌烦至极！”

“这些年，周家人频频将棘手之事推至大人面前，肆意麻烦大人，真不知他们脸皮为何如此之厚……”

沈珣将施婳的信件收入木匣，眸光微凝，略作思忖后，抬眸问道：“白川的伤势现今如何？”

“回大人，已能够下地行走了。”陆商忙不迭地应道。

第45章 贺楼寒

沈珣将手中卷宗交给陆商，语气肃然吩咐道：“宫中的案子，移交都察院复核。”

陆商接过卷宗，应诺一声，深知此事容不得半分懈怠，当下不敢耽搁片刻，脚步匆匆，怀揣卷宗疾行而去。

临安城的秋意尚未散尽，寒意却迫不及待地汹涌而来。

沈珣走到茶案前落座。他轻轻执起竹炉上温着的铜壶，动作不紧不慢，水入茶盏，热气升腾而起，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凝视着杯中茶叶在水中舒展、沉浮，仿佛世间纷扰皆被隔绝于这一方小小的茶案之外。

临安的深秋，尚有几分温婉的余韵。而大漠之中，狂风漫卷着黄沙，天地间一片荒芜，凛冽的寒意直侵骨髓。

施婳心中记挂着佛窟里的人，怕那人挨不住寒冷，特地挑选了一身厚实的冬衣，前去探望。

意外的是，那人全然不似她所设想的那般困窘凄凉。再见他之时，他安然端坐在洞窟内的篝火之畔，双手捧着羊皮卷，沉浸其中，神情专注。

施婳凝视着他，心头竟泛起一种奇异之感，只觉他这般神态，竟与那些异族人所信奉的神明有着几分肖似。

往昔，她曾于异族商队手中偶然看到过他们的经书，其上所描绘的神明，手捧经卷，静静伫立在高台之上，下方众人皆虔诚叩拜。

或许是感受到了施婳投来的探询目光，那人微微侧首，将视线投向了施婳。

施婳进入佛窟，将手中的冬衣搁在他身侧，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口中随意说道：“昼夜温差极大，既已救下你，总不能放任你再被冻死。”

那人沉默片刻，忽然抬手，自袖中轻轻拈出一颗硕大的濂珠。

那珠子圆润饱满，荔枝一般大小，周身散发着温润而夺目的光泽，幽光流转间，似藏着星河，叫人移不开眼。

“此物赠予姑娘，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他声音冷冽清脆，似春日里初融的冰雪，寒意中透着丝丝缕缕的温润。

施婳诧异地望向他，顿了片刻，才轻声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实难与你这等珍贵谢礼相匹。”

那人将羊皮卷合上，神色温和地问道：“姑娘可是来自中原？”

“嗯，我自中原来北地尚不足三载，名为施婳。”

“施……婳。”他一字一顿重复一遍她的名字，声线低沉：“在下贺楼寒。”

身后的无声，听到他的名字后，身形微微一震，脸上瞬间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惊讶之色，目光直直地锁在他身上，似是要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

回去的途中，无声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该如何向施婳传达这个惊人的消息：佛窟中的那位神秘人物，竟是玄阙国神秘的国师——贺楼寒！

无声犹记，幼时便听闻他的事迹，细细算来，如今他已年近不惑，然而岁月似乎格外眷顾于他，他看上去竟如此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