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升职手札(213)
阿桃诧异道:“怎么了?”
阿喜瞥见廊下相拥的身影,脑子里还乱得很。
阿碧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小声道:“会不会看错了?”
阿喜抿着唇,那神态仿佛说你信吗。
“到底怎么了?”阿桃实在是好奇,伸着脑袋越过阿喜,狐疑道,“一个个神神秘秘的,女郎不是在那边?”
阿碧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问道:“你都看到什么了?”
阿桃皱眉道:“曹郎君来找女郎呢,哦,徐郎君也在。”
阿喜再悄悄看过去,只见曹方遂小山一样站在成之染面前,正说些什么,徐崇朝垂眸敛衽,好似漫不经心的模样。
侍女们踩着小碎步上前,无声无息地站到成之染身后,方才听清他们的谈话。
曹方遂道:“女郎且好生准备。过几日郡公再挑一匹良驹,女郎的行装便齐全了。”
成之染泪中带笑,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怎么的,只嗯嗯地点头应着。
曹方遂交代完了便告退,临行前瞥了徐崇朝一眼,没再说什么。
成之染还沉浸在欢喜中,抓着徐崇朝肩膀道:“阿父总算是良心发现,刚才可把我气坏了!”
徐崇朝笑了笑:“柳暗花明,再好不过了。”
阿喜惊讶道:“郡公答应了女郎什么好事?”
成之染笑道:“我要随军出征了!你们在家中,可不要想我。”
阿喜这几人俱是五味杂陈,既为她得偿所愿而高兴,又不免忧心忡忡,回去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叮嘱,桩桩件件都要她留心。
成之染少见地耐心,笑吟吟地听她们说这说那,先前的忧虑如风卷残云一扫而光。
她穿上成肃送来的簇新铠甲,站在铜镜前左看右看。
这身玄甲乍一看上去,与普通兵士的并无二致,上身之后才发现出奇地合身,定然是照着她身材改动过了。兜鍪上的红缨鲜艳舒展,她摸来摸去,爱不释手。
————
春光正盛时,东府军扬帆出征。群臣相送于劳歌渡,天子亲临,把酒践行。
成之染已数年未见天子,他清贵淡泊的面容一如既往,目光扫过乌压压一片大军时,并未在她这不起眼的小卒身上驻留。
成之染稍有些失落,周边的将士却亢奋异常,满脸喜色,高呼要收复故土,扬我国威。
天子轻轻颔首,目送江上浩浩荡荡的船队起锚,伫立于江边,久久一言不发。
成之染站在舷边,直到岸上送别的人群隐没于江湾,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而在她这艘高大的楼船之后,艨艟斗舰连绵不绝,整条江上都飘扬着战旗,一时间遮天蔽日,摄人心魄。
伐齐大军的数字,至今是个谜。无论她如何追问成肃,对方都绝口不提。
成之染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她噔噔跑上最高的爵室,成肃正与诸将佐一起临风望远,指点江山。
听闻身后脚步声,成肃皱了皱眉头,侧首道:“军中肃静,岂可疾行失礼?”
成之染漫不经心地应着,默然站到了一旁。她久在军府听政,众人都习以为常。唯有成肃身旁一位年轻将领回过头,神情稍有些诧异。
成之染惊讶道:“沈郎君?”
沈星桥微微颔首,低声向成肃说了些什么,然后便过来抱拳道:“女郎,久违了。”
成之染上一次见他,还是乾宁元年刚从江陵回来时。如今一别四年,沈星桥似乎比从前高了些,神情气度较从前的冷峻,平添了几分沉重。
她倏忽想起,沈星桥家里是被仇人灭门了的。
“沈郎君……”成之染不知话从何说起,干巴巴笑道,“这些年我阿父时常记挂你,你怎么久久不回来?”
先前她也听成肃提起过,他三番两次派人去吴兴,可沈星桥就是不肯出山,令他十分惋惜。
沈星桥神色淡然,道:“在下遍历艰难,已无心仕宦。”
这话虽沧桑,可细数起来,他如今不过二十有三,正是朝气蓬勃的年纪。
成之染生怕提到他的伤心事,小心道:“我阿父还是很喜欢郎君的。”
“成将军知遇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沈星桥似是一笑,“此去三齐,愿能为将军排忧解难。”
成之染笑道:“沈郎君武艺高强,战场上自不必担心。”
沈星桥打量着她,道:“女郎这几年,想必也少不了苦练。”
“我哪里算是苦练?”成之染颇有些心虚,“不过是跟着我阿兄活动筋骨罢了。”
徐崇朝闻言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只伏在舷边,望着巍峨楼船劈波斩浪。
元破寒凑上近前,压低了声音对他道:“原来女郎竟还会舞刀弄枪?”
“岂止是舞刀弄枪?”徐崇朝笑了笑,迎着元破寒探究的视线,又抿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