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升职手札(680)
徐望朝很是好奇,报出自己的八字,问道:“那我呢?”
岑获嘉微阖双目,沉沉的看不清神情。成襄远离得近些,瞥见他眉间一闪而过的迟疑,不由得心惊。
徐望朝还在眼巴巴等着。
岑获嘉缓缓说道:“祸福无门,惟人所召。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徐望朝愣了愣,当年他家搬进金陵的海宁公主故宅,他兄长也是这么说的。可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解其意,正要追问时,成襄远轻轻道:“二郎,岑公累了,让他好好休息罢。”
岑获嘉依旧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徐望朝无奈,只得随众人退出殿外。
暗夜无月,风声萧萧。叱卢密对成襄远道:“岑公已无力理政,不如让沈将军回来主持大局。”
“沈将军……”成襄远略一迟疑,道,“让我再想想。”
第325章 金城
河西雄郡,金城为最。
大河劈山裂谷,自城外蜿蜒而下,冰封千里。水岸上芦苇婆娑,寒鸦翔集,绕城不绝。
尚未融化的残雪一片又一片,覆盖了稀疏的枯黄野草,也将殷红枯涸的土地草草遮蔽。一座座巨大的京观,兀然在斜阳下矗立,烈火烧不尽的残肢断臂,仍旧曝露在冷风之中,任由一群群老鸦啄食。
饶是城门紧闭,凄厉的呼号之声依旧萦绕回响,空无一人的街巷,显出一种缟素的凄清颓丧。唯独郡守府门庭若市,不时传出歌吹笑闹之声。
凉州酋帅屈脱末箕踞堂首,纵酒高呼,紧盯着堂中纤腰宛转的舞女,目光越发火热。
天时苦寒,堂中春暖。披纱舞女水袖扬起,石榴裙化作温柔的绯红,缠绵如春水迢递。
屈脱末脚步虚浮地下来,一把将为首的美人拽到怀里,急不可耐地摸来摸去。
那美人惊惶推拒,更引得座中将领拍案叫闹。
屈脱末大笑一声,得意地在堂中扫过,摆手道:“有客人在这,莫让人笑话。”说罢他向座中瞥了一眼,不由分说硬拉着美人去了别处。
“大王担心徒何大人介意,要不然定要与大伙一同快活!”有个大嗓门喊道。
堂中舞女仍翩翩起舞,徒何乌维随意瞥了一眼,道:“大王这就见外了。”
喊话的将领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腿,摇头道:“可惜啊可惜,大人如此神武,这事却施展不得了。”
众人都哄笑起来。一旁郑严塘不禁捏了一把汗。
徒何乌维似乎被对方的话伤到,神情颇有些黯黯,一言不发地闷头喝酒。
见他这般模样,旁人也不好在说什么。宴席将尽时,屈脱末回来了,凶横的脸上生出餍足之色,众人都见怪不怪。
他似乎回味一番,对徒何乌维道:“票午氏那些杂种,竟藏了这许多美人,幸好当初屠城还留了活口,这要是跟那些死人一块烧了,才真是可惜。”
徒何乌维不置可否。自从他到金城来,所见的几乎是一座空城了。
屈脱末依旧兴致勃勃,道:“方才那美人很不错,今晚送给徒何兄弟尝一尝。”
座中众人都拍手叫好,红烛高照,照亮了徒何乌维玩味的笑容。
“谢过大王好意。只是我如今残废,站不起来了。”
屈脱末凑到他身旁,在他腰上摸了一把。
一道冷厉的光芒从徒何乌维眼底闪过,飞速被他垂眸遮掩了。
屈脱末并未留意,开口道:“这又有何妨?那美人已经服服帖帖的了,伺候人的事,腿不需要站起来。”
徒何乌维笑出了声,道:“恭敬不如从命。”
屈脱末意犹未尽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见一旁郑严塘欲言又止,大笑道:“今日见者有份,我抓的美人还多着呢!”
堂中又淫亵地高呼笑闹,已有人带头上前,抢夺堂中的舞女。
一片惊呼喧闹中,徒何乌维与郑严塘对视一眼,唇角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郑严塘推着小车送他回屋,暗淡烛光下,榻前已有个单薄的身影跪着,纤细的脊背抖动不止,隐约传来细碎的抽噎。
徒何乌维示意郑严塘推他上前,大手钳住了女子的下巴,问道:“叫什么名字?”
似是没想到他说的汉话,那女子震恐地看了他一眼,却不敢回答。
徒何乌维眸光微动,又问了一遍,语气温柔了许多。
郑严塘也道:“娘子,勿怕。”
那女子垂眸答道:“贱妾姓韦,唤作雁娘。”
郑严塘一愣,再细细一问,原来是宇文氏金城太守之女,因陇外杂胡作乱攻陷金城,被充了下陈,成了金城酋帅的新宠。
前些日子屈脱末攻克金城,她再次沦为阶下囚。
郑严塘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