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绪青站着没动:“我……”
“我什么我,快穿。”
“……好。”
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姜悯又累了。她靠在床头,拿起护士借来的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看到许多个未接电话,还有江雪姿发来的消息。
林绪青换好她的衣服回来。
她个子高,姜悯的衣服在她身上短了一些,莫名显得局促。
护士从隔壁查完房回来,问:“签字了吗?”
姜悯没犹豫,将手术单递给林绪青:“签吧。”
“我,可以签吗?”
“放心,”姜悯随口宽慰她一句,“真死在手术台上也不会找你的麻烦的。”
林绪青眼眶倏得红了:“你不要胡说。”
姜悯脸颊仍苍白着,碎发被汗珠打湿,黏在额头上,她却笑起来,颇为无奈:“对不住,是我说错话了。”
林绪青抿了下唇,握着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好了,马上准备手术,不然等止痛药的药效过了,你会受不了的。”
再后来的事,姜悯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被送进手术室,一进去就被打了全麻,意识陷于混沌。
她再醒来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
夏天的天亮得早,这会天已经蒙蒙亮。
病房里的灯不知何时被谁关了,窗边落下来浅浅亮光。
从麻药的那阵劲里缓过来,姜悯找回自己的意识,指尖动了动,她发现床边趴了个人。
安静内敛的女孩不说话,眼神空空的,像在发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伤心。
她略动了动,嗓音微哑:“林绪青。”
林绪青见她醒来,忙站起身,弯下腰看她:“怎么样,还好吗?需要找医生吗?”
“不用,”姜悯费力地抬起手,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泪痕,“哭得这么伤心,别人看见还以为我什么重病。”
林绪青回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我不该哭。”
只是那会,姜悯从手术室出来,因全麻而失去意识。她陪在她床边,时不时靠近去听她的呼吸……忽然很怕她不会再醒来。
如果世界上再没这个人了,如果她再也见不到她了。她该怎么办呢……
“你不会一整晚没睡吧?”
“睡了一会的。”
“那就好。医生怎么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还要几天。”
“行吧。对了,你昨晚怎么过来的,那么大雨,晚上也没车吧。”
“有夜班公交,坐了一段,又跑,不是,又走了一段。”
“这附近只有D306能到吧,但是走过来也得三、四公里吧。”
姜悯拿指尖点了点她额头:“你啊,不要命了,这么晚,又打雷又下雨,还敢一个人走夜路。”
林绪青听着她数落,心情却不错的样子:“你今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宿舍里有锅,阿姨暑假不管的。”
“不用。你回学校。”
“没事,我现在在实习,也不用上课。我在这陪你,等你出院,我就回去。”
“真不用。我自己可以,找个护工就可以了。”
“我要留在这里。”
“……”
姜悯没能犟得过她。
那之后的几天,林绪青整日整日在医院陪着她,白天回去学校做饭,两头跑不说,晚上也不肯走,非要给她陪夜。
姜悯赶她走,她都不走,脸皮那么薄的人,那次却那么坚持,简直像照顾小孩似的照顾她。每天问她想吃什么,水果要削皮切好送给她,帮她擦脸,陪她说话。
姜悯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精心照料过,极其不适应。每每拒绝,都被林绪青无视掉。
林绪青在医院里没日没夜地陪了她好几天。
直到她出院。
窗外雷声渐大。
雨水落下,淅淅沥沥。
姜悯从往事中收回思绪。
这么多年过去,那时趴在她病床前哭的女孩子长大了,独立了。
她想起,刚才那会,林绪青极为固执地握着她脚踝的样子。她根本挣不开。还有她的眼神,乌黑而坚定的眼眸,莫名的强势和执着。
……真是败给她了。
姜悯听着雨声,渐渐睡着了。
-
一夜绵绵春雨。
早上起来,空气中有湿润的泥土味道。
“啊?学姐脚崴了啊,怎么昨天都没听她说?!”
“她不说,不是很正常吗。”
林绪青淡淡回了一句。
姜悯一贯是这样的人,难受的时候绝对是自己忍着,从不愿意告诉别人,更不要说请人帮忙。
“我得批评她,”米唯叉着腰,“这样是不对的!”
林绪青没接话。
早餐已经做好,她解下围裙,洗过手:“我上楼看看她。”
站在姜悯的房间门外,林绪青深呼吸,准备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