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早点回去,替我多陪陪她。”
“好啊,我周三就走了。本还想约你一起回去。”
“回家再见吧。”
姜悯看到红灯转绿:“先不说了,我继续开车了。”
“好,拜拜。”
挂断电话,姜悯降下车窗,冷风灌入。
这时的明川已经比平常冷清了不少。
她莫名有些感慨,这偌大的城市里,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一面。也许能相识已经是足够的缘分。
平日里见到的那些人,春节期间散落回各自的故土,彼此之间彷佛从未有过关联。
想到这里,她摇头笑了笑。
今天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开始伤春悲秋。
这可不像她啊。
等回到家,姜悯先打理自己的花花草草,洗漱完接近十一点了。看着墙上的挂钟,她心想:“也不知道林绪青到家没。”
她打开购票软件,在时间栏里选了明天,搜索从明川到林绪青家乡西和市的车次。
下午的高铁有三班,最晚的一班还在路上,中间那一班是晚上九点到的。不过,从市区回到她们村里,应该还很远吧。
姜悯将手机扣在胸前。
今天怎么总是想起她呢?
也怪这人,昨晚那么晚打来电话,像是专门通知自己,她明天就要离开明川回老家了。但是话也不说明白,又不说时间和车次,搞得自己这一天心神不宁的,一次又一次想起这件事。
算了,打个电话问问她吧。
姜悯按下语音电话。
对方很快接通了,那端有些嘈杂,她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喂?”
“林绪青,”姜悯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没话找话般,“下车了吗?还在路上?”
林绪青像是没想到她会专门打电话来问自己:“哦……刚换乘高铁,市区到我们县城也开了高铁。”
姜悯又看了眼挂钟:“这么晚才换乘,几点到站?”
林绪青答:“十二点半。”
“那你晚上怎么安排?”
“我晚上……”
通话的声音断断续续。
姜悯把手机拿远了些,耐着等着。
“我,抱歉,”林绪青急忙说,“刚好信号不好。”
姜悯说没事:“反正我晚上也没什么事。”
“我今晚在我们县城找个快捷酒店住一晚,之后再坐车回家。”
“从车站过去能打到车吗?”
“能的,你放心。”
“你一个人出门,不该定这么晚的车。怎么不想着订早点的?”
“之前没想这么早回来,忘记抢票了,”林绪青轻声说,“我知道的,你放心。下次不会了。”
久违的被挂念的感觉涌了上来。她看着车窗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庞,分明是在笑的。
“家里人没来接你吗?”
“弟弟说要过来接我。我说不用。他拗不过我,只好作罢。”
“你也知道自己倔啊,”姜悯轻声数落她一句,又问,“你家里现在住哪?还住在之前的村里吗?”
“没。我大学毕业后,攒了点钱,家里搬到镇上了。这样我妈生病买药也方便些。”
姜悯没往下问。
她忽然发现,这么些年,她对林绪青的生活一无所知。现在多问一句,她都要提前想想,自己的问题是否冒昧。
林绪青问她:“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家?”
姜悯回过神:“周五吧。”
“这么晚吗?”
“正常吧。本来我也回不回都行。”
“你有不回过吗?”
“有啊。”
姜悯看着天花板发呆,声音轻而缓:“应该有两三次没回去吧,有一次是因为工作,还有一次是暴雪买不到回家的票。哦,还有一次,我妈的学校组织高级教师出国旅游,她去了,我也就没回家。”
她说起这些事来语气平淡,似乎并不因独自过年而难过。
林绪青静静听她说完,才问:“那你年后什么时候回来?”
“初三或初四吧,”姜悯没想好,“年后会早点回明川。”
林绪青忙说:“我也是。”
“你也这么早啊,在家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林绪青随口问道,“我们这可以放烟花,你们那边可以吗?”
“放不了。市区都不让。”
“哦。这样。”
“刚才忽然想起来,你考上大学,我去明川火车站接你的场景了。还记得吗?”
林绪青抿了下唇,轻声说:“记得。当然记得。”
那是她们第三次见面。
林绪青高考那一年,西和市大旱,许久没下雨,父亲没日没夜地给庄稼挑水灌溉,累倒在田埂上。弟弟妹妹那会才八九岁,林绪青在学校里复习,惦记着家里的情况,心急如焚,但又只能安慰自己,考完就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