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柔的母亲宁知兰,是宁家收养的孤女。宁家养她长大,供她读书,最后长辈让她嫁给家里最不成器的儿子,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裴家和宁家是多年来的世交,裴如仪和宁知兰年岁相仿,一起读了小学和中学。等到上大学那一年,裴如仪满心期待着她们一起去外地上学,没想到等来的是宁知兰要出嫁的消息。
后来,宁知兰一向柔弱,身体不好,流产许多次,明明比裴如仪早结婚那么多年,却晚她几年才生下宁柔。
再后来……宁知兰因车祸去世。
宁柔从小温和柔弱,像极了她的母亲。
裴如仪看着她,有时像看到了年少时的宁知兰,揪着她的衣角,跟着她去上学,因此也难免有些移情,她对姜悯一向严厉,对宁柔反而百般宠溺。
姜悯劝了母亲两句,但也并不抱有希望。
宁家老屋在城郊,小两层的别墅,环境极好。
院子的铁门关着,看起来今天没有客人过来。
姜悯提着礼盒,跟长辈们问过新年好才问:“宁柔呢,好久没见她了,我跟她说说话。”
客人这么提了,宁爷爷也不好拒绝:“在她房间里,你去看看她吧。”
站在宁柔的房间门口,姜悯深呼吸,敲门:“宁柔,是我。”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房间里也没开灯,窗帘也拉着。宁柔的脸颊苍白,满是泪痕:“阿悯姐姐……”
“不哭了,”姜悯温声安抚她两句,“我来陪你说说话。”
“嗯……好。”
姜悯陪了宁柔一下午。
宁柔在哭,哭到伤心处抱着她,说她已经跟家里提过退婚,爷爷勃然大怒,说她别以为读书工作了就有本事了,再闹就打断她的腿。
姜悯由着她抱着自己,克制着想要推开她的冲动。
她一贯不喜欢跟人有任何肢体接触。
她看着宁柔的眼泪,不知该劝慰什么。
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示弱只对在乎你的人有用,对于不在乎你的人,哭得越凶,对方越得意。
等宁柔哭够了,大概是累了,终于停了下来。
姜悯看着她说:“你已经长大了,宁柔。家里不同意,但也逼不了你。”
“你可以不回家,不嫁人。”
“现在是法制社会,没人可以打断你的腿。你可以报警。”
“不回家?”宁柔抽泣了一下,“那我就没有家人了啊……”
姜悯不再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宁柔知道她性格:“你是不是……烦我了。”
“没有,”姜悯让自己语气更轻快下,“走吧,一起出去吃个饭,再哭下去,眼睛就全肿了,都不好看了。”
“好,我简单化个妆。你等下我。”
“嗯,我到外面等你。”
从宁柔房间出来,姜悯毫不意外地听到了裴如仪跟宁家长辈吵起来的声音。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姜悯没掺和这场吵架,到院子里灯。她看着院子里的花草,想起自己在明川种的花。
等宁柔出来,她才收回目光,露出一点淡淡的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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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绪青买了初四早上九点的高铁票回明川。
从家里到高铁*站太远,她早点四五点就得起来,赶去镇上坐最早的车到县城,再坐高铁到市区。
她本打算提前一天晚上到镇上过夜,但林嘉树坚持要送她,直接开车送她到县城高铁站,让她在家里多待一晚。
林绪青也没坚持。
这一天天还没亮,她起床,铺好被子,提起自己的行李箱,放低脚步声出门,怕吵到父亲休息。
没想到林自立已经起了,披着件军绿色大衣,递了煮熟的鸡蛋给她:“路上吃。”
林绪青接过来:“爸,我走了。”
“嗯,走吧。”
林绪青没多的话要说,拉开车门坐上车,才发现妹妹也坐在后排:“倩倩?”
林倩双手合十,央求她:“姐,让我一起送你吧。”
林绪青无奈地点了下头。
她都坐车上了,难道还能叫她下去吗?
见她同意,林倩悄悄握了下小拳头。
大概是因为两年前跟姐姐深夜聊过天,共享了秘密,她感觉跟姐姐亲近了一点。换作以前,她是不敢这样的。
这一路,天还是黑的。
林绪青看向窗外,群山在黑暗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不知名的野兽。这一条路,她从年少时开始走,从泥路到如今的水泥路。不知走了多少次,她早就已经习惯了独自远行。
这次家人送她,她反而不习惯。
到高铁站才七点五十,离发车还有一个多小时。
林绪青拉着行李箱:“你们早点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两人站着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