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慕(33)
他懒得见招拆招,索性由着她肆意妄为。
她也不觉无趣,直到今天,依旧要处处和他作对,唯一不同的是,她用来叫阵的话术精进不少,带着一针见血的锐利和四两拨千斤的蛮横,将他风平浪静的心搅弄得天翻地覆。
今晚也是。
分明是柔软的姿态,却像一根细针,没完没了地扎进他心脏,绵长的痛感袭来。
他曲指捏了捏喉咙,压下口腔里的涩感后,朝她伸出手,“纪小五,你先起来。”
纪时愿手抬在半空又收回,“我腿麻了。”
她敛了敛眼睫,轻声说:“要不你背我?”
她没抱太大希望,见他姿态无动于衷,正要给自己递去一节台阶,忽而看见他背对着自己蹲下身,清清冷冷地抛出两个字:“上来。”
纪时愿愣了足足十秒,才将自己身体压上去,双手交叠环住他前颈,等他起身,没忍住说:“我今晚喝了酒,才敢对你说这些,那你又是怎么回事?是吃错药了吗?怎么这么善良了?”
“我也可以不善良。”
要她闭麦的意思。
“……”
入秋的夜风裹挟着丝缕凉意,纪时愿猛地打了个哆嗦。
沈确脚步顿住,又将人放下。
就在纪时愿埋汰“沈狗的善良果然不会超过两分钟”时,肩膀罩上一件黑色西装。
她有些懵,下意识去寻他的脸,两个人对视好一会儿,她鬼使神差地蹦出一声:“你要不要——”
沈确唇角一滞,打断道:“你又想问我要不要跟你上床?”
第12章 12今日宜doi
他们的音量没有收,到了旁若无人的地步,好在这条路本就僻静幽深,外面的声音进不来,里边的动静也传不出,自成一个私密性极强的独立空间。
纪时愿本来想问的不是这个,偏偏他的眼神深而沉,看得人心跳频率不断加快,到嘴边的话因而不受控地变成了变相的承认:“我就跟你开个玩笑。”
沈确借着月光打量她清丽的容颜,低声反问:“可要是这次我当真了,你打算怎么做?”
这声嗓音突然变得比月色还要朦胧。
纪时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心跳错漏两拍,以极缓的速度睁大眼睛。
头顶上方树影婆娑,远处灯火辉煌,撕裂这片灰烬般暗沉的天,明明灭灭的光影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也柔和到像蒙着一层薄纱,缥缈虚无,又无比陌生,让她无所适从。
耳垂就这样不知所措地烧了起来,好在有长发遮挡,对面的人察觉不出,她磕磕巴巴地回:“那我就当你当真了。”
这句比废话还要没有营养。
纪时愿来不及撤回,骑虎难下的境遇下,只好破罐子破摔,改口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今晚喝了不少酒,不会玩弄人,要是你对这事没意见,那我也不会反悔。”
喝醉酒的她是不会作弄人,但爱装腔作势也是真的,明明衣摆都已经被她攥成麻花,嘴上却还在强装镇定说不后悔。
沈确轻笑,忽然朝她靠近一步,两个人的上半身几乎贴在一起,隐约能听到衣衫摩挲的声音,单薄的布料下,肌肤也因摩擦升起热度和痒意。
纪时愿脊背倏然一僵,呼吸跟着暂停两秒。
沈确将她硬邦邦的反应收进眼底,嘴角泄露出一点微妙的嘲讽,在她捕捉到前,再次背对着她蹲下。
纪时愿慢吞吞地覆上,分明是同样的姿势,这次她不费吹灰之力地嗅到了他身上独特的味道,前调接近柚香,清冷酸涩,微调却是浓烈的苦。
就和他这个人一样,看着光风霁月、温煦清朗,内里一半却是荒野般的空洞、寒凉,另一半被怨怼烧灼成呛鼻的灰烬。
纪时愿屏息两秒,望着前方空空荡荡、长到没有尽头的路,习惯性地开始没话找话:“沈确,你老实告诉我,刚才那记者把录音笔敲到你下巴后,你是不是特想杀了他?”
“纪大小姐,杀人是犯法的。”
“我就开个玩笑,你可真没趣。”
话题到这儿又断了,纪时愿忍不住挖苦道:“你在别人面前能说会道的,说的还都是好听话,怎么就对着我,嘴巴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敢情我上辈子是你的靶子吗?”
沈确没往下接。
得,机关/枪没子弹了。
纪时愿撇撇嘴,也不再说话。
沈确今晚是自己开车来的,没沾酒精,回程也是他担下司机的职责。
车辆行经的路线两侧风景陌生又熟悉,给了纪时愿恍若隔世的错觉,她不确定地问:“这是去你家的方向?”
沈确极轻地嗯了声。
纪时愿忘记刚才那茬,指着自己鼻子问:“你不先送我回东山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