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江芜知晓,这只是她的错觉。
与其说江芜现在感觉到的是这衙役的脉搏,倒不如说此时的情境,让她想起了前一段日子杜引岁有时会在夜间,拉着她的手,带她去寻两人的弱处。
百会穴,前关,颈脉,心脏……
那时已经将那鹿头割了许多次的江芜自是知道这是杜引岁离开前教授的“课业”之一,只真那般手把手地教时,她那颗跳快了的心又总是忍不住地会蹦歪。
而如今,这真要杀一人的关键时刻。
江芜竟无法全然将注意力集中在此,脑中多半在想着,这是否就是“最后一课”,已经解开脚镣避过衙役的杜引岁,还会不会跟她回到“牢笼”。
一旁,被复杂的气息在面上冷冷拍了好几下的杜引岁皱起了眉。
第一回杀个人么,觉得纠结紧张害怕是正常的,甚至就算是临场畏缩,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
那些紧张纠结害怕的味道加在一起,都远远不敌那股苦意加重的酸涩甜美是怎么回事?
凶器都上了脖子了,还在想这些?
我是不会因为你那么喜欢……就帮你拍那一掌的!
就在杜引岁想要开口让江芜多想想手下的正事儿时,苦涩甜美之气瞬时铺天盖地,而那江芜竟就带着这股爱的味儿,把人给捅了……
讲真,在这一瞬间,杜引岁怀疑肯定有什么东西病了。
要么,是自己的嗅觉。
要么……是江芜。
多日的训练不是白搭,比起孔嫣儿后来被赵七濒死之声吓着,独自无效乱划拉的那几下,江芜这一下可称干净利落。
被要求准确站位的卫慧清避着眼,迎了一波热血泼头,而后乖巧按着之前的指令坐在了地上。
杜引岁将手上没了气息的人甩到一旁,迅速造出了与之前赵七类似的现场。
待杜引岁与江芜离开,独坐在地上的卫慧清便开始默默数数。
按着杜引岁的安排,三百个数后,才是她可以开始惊呼高喊着离开的时候。
数了还没几十个数,空中的月被飘来的云遮了一块,原本借着月光还有几分亮的林子一下子暗了一半。
卫慧清控制不住地看了一眼不远处血呼啦差的尸体,也不知杜引岁是怎么做到的,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人开膛破肚还掏出了一堆东西……现在看起来,那边不像个人,倒像一堆肉。
只即便这样哄骗自己一般想着,卫慧清仍是不可控地越抖越厉害了。
从被崔武抓出来,到此时此刻,卫慧清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最紧,恨不能立时离开这可怕的地方,奔向篝火明亮之处。
不过便是如此急切,卫慧清也不敢数快哪怕一丝,甚至数着数着觉得自己太过紧张快了一点,还会在后面几个数刻意慢下一拍,就怕她没等够让杜引岁她们安全回去的时间。
而并没有很远的林子里,同样在更暗的夜色中煎熬的孔嫣儿,必须靠在脑中不断想象自己被杜引岁割了喉咙,掏了肚腹,悲惨死亡的各种模样,才能勉强不挪动逃跑的步子。
三百个数,很长,长到林中的两人流出的泪都快冲净脸上的血。
三百个数,也很短。
杜引岁收拾完沿途她们的痕迹,又将从那两个衙役身上取出的东西抛入溪水入河,水深鱼多处。两人清洗了身上沾到的血迹,又涂上了杜引岁从包袱里拿出的不知道什么花草的汁水,刚刚赶回营地混回驴车边将脚镣带上没多会儿,就听着了林中响起的女子尖叫声。
因为她们被带入林中,与营地距离已经有些远,那叫喊声初听还有些模糊。
但随着时间,那惨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吓人。
鬼哭狼嚎一般的凄厉尖叫,让知晓情况的江芜都忍不住地揪了一下衣角,甚至有些怀疑她们会不会不是按计划,而是遇着了什么真的猛兽野禽。
杜引岁刚坐下,累累的水都没喝上一口呢,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角又被人揪了……
“她们回来按商量好的话说,就不会有事。”杜引岁安抚了一句,方才喝上了水。
“咦……呃……”第一时间爬过来窝着的小团子一手按着了湿乎乎的东西,举起了手,黄黄绿绿还有点黏,顿时震惊地看向东西来源处杜引岁,“粑粑?”
“花草汁……”杜引岁一脸黑线地把被小东西蹭走的东西擦回了自己的衣服上,又让靠近火堆的秦崇礼挑了根烧着的柴禾过来。
江芜主动接过柴禾,小心地烤着两人身上抹了花草汁的地方。
“这是去味儿的,就当我们下午的时候路上蹭着的。不用担心,查不到我们。”杜引岁配合着展开衣服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