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狱中时,秦崇礼想代替已故的大儿子给楚秀兰出一封放妻书。楚秀兰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本想着可以借此拿回嫁妆,以自由身带着银钱跟着一起北上,路上更方便照顾。不曾想她那放妻书根本交不上去,也不知是有人想压她,还是看透了他们的谋划,不想给秦家这个便利。
翁媳两人商量了几回,还是放弃了硬走。就算硬闹上去能放妻成功又怎样,在都城这浑水里,他们不让人如意,人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更倒霉。
琼州什么时候能得信,楚家得信后又如何,这都是后话了。秦崇礼知晓儿媳这是安慰她,更是又多了几分愧意。
只是多余的话,两人也不敢多说了,就怕两个人歉意来安慰去,落在江芜的耳中,平添了小姑娘的压力。
屋里就这么又安静了下来,就连杜引岁那边的“咕噜噜”都变得稍小声了一些。
在乱稻草上滚得脏兮兮的小团子凑近了声音的来源:“咕噜噜病,大大的,小小了。”
“嗯,等一会儿吃了夕食,咕噜噜病会更小一些。”江芜伸手拿走新沾到团子头毛上的稻草。
流放大部队到达的时候,杜引岁腹鸣的声音已经被之前那两个杂粮馒头压下去了一些,虽然还是很大声,但是已经不是最开始吓了江芜和田婆子一大跳的那种平地一声雷了。
所以本来还很是担心的江芜,估计这声就是饿了……
至于为什么会饿得这么大声,江芜只能祈祷,不是摔的。
隔壁许是买着了好东西,声音渐渐地小到几不可闻。
又过了很久,久到江芜都听到身后出现了一声新的小小声的“咕噜噜”了,他们这边的门才有了动静。
锁着的残破木门被打开,江芜看到开门的正是之前自己请求他给谭头带话的那个年轻衙役,投去的目光不禁带了几分希冀。
第8章 小小的,早就已经凉了的饼子,现在却烫得灼手。
屋角投来的目光灼灼,吴力顿了顿,在人开口前摇了摇头:“谭头说没大夫,让废太子殿下你有这个折腾功夫,不如好好休息,想想明天该怎么带人上路。今日是为了救人才破例用马车带你们过来的,我们车上挪出的物资不可能一直借许大人的马车放着。谭头说明日你们不能再用我们的马车了。”
“她现在昏迷不醒,没有车怎么……”秦崇礼自觉是屋中顶梁,起身开口想要商量几句。
此行衙役十人,不过两日,秦崇礼还没认全,不过这个叫吴力的衙役在周围出现的次数挺多,虽然言语有时也并不十分客气,但无论是昨晚在桃园驿通铺的位置安排,还是今天把他们放进一个屋子,这办的事儿都还算是有利。方才又替江芜带了话去,没有敷衍推诿,秦崇礼觉得还是可以试着与其商量一二的。
只是,秦崇礼一语未尽,门口的吴力就被后头伸出的手拨开,赵七那惹人讨厌的脑袋伸了进来:“这有什么难的,今日在山坡那边,咱们的废太子殿下跳坡的样儿多英勇啊,人也一把就抱上来了,可半点儿都没传言中体弱不善武的样子。还要什么马车啊,咱废太子殿下把人抱着背着都能走。”
每日近三十里的路,还不都是官道,上山下坡的自顾自都难,便是瑶瑶这么小只,他和儿媳轮换着,都没法一直抱着背着,再心疼也得放下地让自己喘口气,昨日还是江芜来给搭了把手才混沌着混了过来。这么个成年姑娘,就算他们一起,也不可能带得上路啊。
比起被吴力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秦崇礼,提前两个多时辰来了这小屋的江芜并非无用枯坐。从太子到囚犯,从人人仰视到谁都可以踩一脚,这几日江芜努力适应着变化,自是没期待连大夫都不愿意为她们寻的衙役们能一直分她们半架马车。
“不是我想麻烦各位大人,实在是我能力有限,若到时候因我一人耽误了每日的行程,最后影响了各位大人的押运任务就不好了。”江芜起身,垂首敛目,半点没提杜引岁的伤势不适合抱与背,毕竟这些衙役谁会在乎这个呢,她只能拿他们可能会在乎的说事儿,说罢又抬手指向屋子另一端那满满的杂物堆,“我见那边有一架旧推车,不知能不能借我一用。”
屋中几人循着江芜这一指齐齐转头,好不容易才在那堆得有半屋子高的杂物堆最下头,分辨出一个倒扣的状似推车的东西。
“你说借就借,借了你能还得了么?”
“我一会儿去问问谭头。”
赵七猛地瞪向旁边的吴力。
吴力……无力地笑了一下,拉着赵七压低声音道:“赵哥你看那车,旧得都快散了,推起来说不定比背人还累。她自个儿愿意吃苦,你管她呢。走走,这屋里一股霉味儿,我们出去喝点芦菔汤,别在这儿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