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秀兰看着自家团在一起一边啃饼子一边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小家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希望这个南墙不会撞得太晚,不然到后面怕是自己和公爹想省也未必能省出多少来拉她一把。
这头秦家人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殊不知这屋里,也有人在担心着他们。
也许灵魂不需要睡眠,反正一夜未睡的杜引岁还精神得很,这会儿喝着已经开始熟悉的糊糊,心情还怪好的。
不管前路如何,她活过了昨晚!活过了那该死的毒药命定的归西时刻!
感谢老天总算长了一次眼,虽然夺走了她末世七年的积蓄,但是好歹留下了她增强的嗅觉和体质。昨夜子时疼是疼得狠了,但是同时也让她发现了抑制疼痛,甚至可能是抑制毒性的关键。
好吧,其实也不是她发现的,是送上门来的答案。
昨晚夜深人静,不远处某个睡沉了的老头子甚至不时打出了几声鼾时,窸窸窣窣有人爬起,一路爬到了杜引岁的身边。
初时,杜引岁的戒备是拉到最高点的。末世守则,永远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即便对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就杜引岁那会儿发不出声动不得分毫的状态来说,三岁的小宝宝都能轻松一屁股把她坐死。
当然,屋里这位三岁的小宝宝并没有做这么没礼貌的事情。
这位宝宝只是……
杜引岁缓缓感受着口中粮食糊糊的流速,回想着昨晚的事,灵魂不禁轻叹。如果昨晚小宝宝喂人的技术能如江芜一般好,又或者当时这具身体吞咽的速度能再努力一点,或许在小宝宝记起还有别人“病”了之前,那碗绿豆糊就已经都被自己喝干净了。也就不会有剩下的两口喂给祖父,碗底的那点儿刮给了突然醒来的哥哥这种事……
可惜,可惜。
可惜隔壁这家还挺友善,自己却没为他们做到不留一滴绿豆糊糊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发霉到都些发酵了的绿豆糕糊糊啊……睡觉莫打呼,打呼莫张嘴。睡觉别起夜,起夜别四看。
希望你们两今天一切都还能好吧。灵魂状的杜引岁除了表示一下叹息,对此无能为力。
暂不管其他人如何,那些据说“病病”才能吃的绿豆糕,对于昨晚的杜引岁来说,可真是雨后逢甘露!
糖油混合物带来的高能量,远非普通的粮食糊糊可比,即便有些霉呼拉擦的,但是久违的口感还是让杜引岁精神一震。同时,灵魂与身体若有若无的联系与减轻了一截的疼痛,以及又出现了一瞬的嗅觉增强,都让她再次确定了在这里,也能如在末世时一般,通过食物增益自己。
只要有足够的食物,这身体里的毒药催不了她的命,说不定只要吃得够多,那夜里的“闹钟”也能渐渐平息,到时候重掌身体也不是梦。
那么问题来了,足够的食物在哪里?
杜引岁恢复嗅觉异能的那几瞬,已经能闻出江芜喂给她的糊糊量,是两人的一顿口粮平均还要多。即便如此,对于这具身体来说,还是太少了。
眼下能指望的,只有……小宝宝怀里剩下的那一捧霉绿豆糕碎碎了。
风里雨里,今晚等你!
谁能想到初闻略过时不过以为是小孩没吃完的变质零嘴,最后却成了自己望眼欲穿的未来呢。
就在杜引岁唏嘘世事无常之时,衙役来整合队伍了。
年轻的衙役总算带来了一个没那么糟糕的消息,驿站同意把那架旧木头车处理给江芜,作价五个黑面饼子,从每晚的夕食里扣。
粮食固然重要,但车是真的急需,江芜自是只能认了。
至于以后五日的夕食等于没了怎么办……朝不保夕,就这个样子,又还能怎么办。
年轻衙役给江芜暂松了脚镣,又帮着一起挪了木头车上头堆的其他杂物,只整辆车扒出来,几人才发现这车被丢在这似废了的杂物房里,是有道理的。
这车,车架木轮虽然完整,但是车板子已腐,就这么拉扯出来的功夫,就裂塌得不成样子了。
“你从那边儿抽两根木板,凑合一下吧。”吴力看着了赵七在外头晃悠的身影,不欲就此时再多生枝节,指了指刚扒拉下来的杂物里的两条木板。
江芜看了一眼那两条又薄又长的霉黑板子,心里打了个怵,又转头往杂物堆里看,想要试着看看能不能有大小和承重靠谱些的。
外头衙役催人解决三急和列队的声音四起,江芜越急越看不好,突然头晕眼花了一瞬,那堆得半屋高的杂物似顷刻压来,惊得她后仰了一下,还好身后被人顶了一把,没真摔了。
“你们修车呐?”田婆子缓缓缩回自己似乎只是顺手扶了人一把的手,对吴力堆了个笑,指了指院斜对面的屋子,“我那灶口柴火堆边正好有扇旧门,本来要劈了当柴的,大人要是看得上,不如取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