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子看向走在车边两步开外,离她们最近的那个衙役,皱巴了小脸,颇为不舍地憋出一句:“摸到,给他一个嘛……”
“棒哦。小小年纪已经会贿赂啦。”杜引岁有些惊喜地勾了勾小团子的下巴。
“你告诉瑶瑶哪里有蛋蛋,瑶瑶多给你一个……两个!”小团子竖起了两根短短的手指。
杜引岁笑了:“还挺大方。那你先把刚才那棵树的两个给我呢。”
小团子毫不纠结,直接摊开另一只手,小小的手心里是她给自己留的那枚鸟蛋。
“一加一等于二!”小团子指了指杜引岁揣着鸟蛋的衣襟,又晃了晃手里的这颗,突然就理解了会数数的好处。
杜引岁伸手拿走了小东西手里的鸟蛋,后者正襟危坐一脸认真,小手没有半点闪躲,面上没有一丝不舍,反倒是黑葡萄似的眼一下子亮了许多。
啧啧,小小的东西,做大事的样子么。杜引岁倒不贪小团子这么一个鸟蛋,不过话说出口就要做到,这个先没收了,回头晚上弄熟了再拿给她吃。
“下个,哪里?”小团子奶呼呼贴近。
“等我发现了,第一个告诉你。”杜引岁把鸟蛋揣回怀里,捏了一下小团子的揪揪,“不如我们先来说说,你以前爬过多少次树啊?都多高呢?每次都自己爬的吗?都在上头呆多久啊?在上头会松开手吗?能松开一只还是两只啊……”
杜引岁不是随便压榨童工的人。鸟蛋虽然好吃,但是她还是得先问问童工的水平。
小团子被一堆问题埋住,为了持证上岗,苦着脸掰着手指一一作答。
流放不是什么好事,北地边陲也不是什么好地,杜引岁无意阻止一个小宝的努力,在听完了答案之后,捏了一下依然苦巴巴的宝脸,认真道:“那么,现在让我们来讨论一下,你刚才这趟弄碎了多少个鸟蛋吧。”
推着车的江芜虽不开口,但一直听着车上两个嘀咕呢,只听着听着,就觉得有点儿不对了……
尤其是当杜引岁拿出一条多余的布带子,当场边讲解边演示给小团子看,如何在摸完鸟蛋后把装着鸟蛋的荷包从胸前转移去背后,又该怎么发力才能避免从树上直接蹭着滑下保护住已经岌岌可危的裤子。
江芜抬头去看就走在板车前头的秦崇礼和楚秀兰,两人虽没回头,但是总觉得他们都听着了。
“哥哥,荷包!”
就在江芜犹豫衡量让一个不足四岁的小宝继续去爬树找鸟蛋是不是不好时,奶呼呼的小团子发声了。
秦浩阳噔噔噔地把装着碎鸟蛋,还滴答着淡黄色液体的荷包放到板车上,又鼓着脸气呼呼地走回了祖父身边。
小团子压根没看着他的不开心似的,直缠着杜引岁速速将那能把荷包甩去背后的法子搞起来。
杜引岁打开荷包看了一眼,啊……可惜了,看起来碎了能有五六个的样子。
“杜姑娘……”江芜看着杜引岁那明显吞咽了一口口水的小动作,艰难出声。
“干嘛?”杜引岁合上荷包,正经脸抬头,“难道我看起来像是要吃掉这个碎了五六个鸟蛋,看起来还有两三个没漏干净的荷包吗?”
江芜没敢继续说话。
倒是前头原本好端端走着的楚秀兰突然回头,先是扫了板车上的杜引岁一眼,而后迅速看向江芜,猛地点了两下头,丢下一个口型“像”,又迅速地转了回去。
江芜:“……”
杜引岁瞥了一眼不说话了的江芜,心疼地将荷包里的东西甩到了旁边的地上,又在小团子的催促下开始给荷包穿布带子。
鸟蛋碎了算什么呢,就是沾了些……不卫生了些,可惜了蛋壳吃了还能补钙呢。哎,这些真是没吃过大苦的人。末世最困难的时候,大家合伙弄死一只变异动物,当场就能趴下来先啃几口,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才是救命的东西。
不过算了。
杜引岁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她们还会有更多鸟蛋的。
后头板车上的话,秦崇礼也都听着了。初时听着那小杜姑娘不但不劝瑶瑶别爬树,反是教她如何装鸟蛋能在下树时保持鸟蛋的完整时,他是有些想回头的。只是河滩碎石多,他分了多半心思在后头,这头还没回呢,脚就先踩空了一下。扭倒是应该没扭到,就是挺疼的一下,脚底下也瞬间失了几分力气。
就……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
算算,他离耳顺之年也不过就差三个月。他又还能护着小瑶瑶……多久呢?
现在,已经不是担心有危险而取消技能的时候了。
秦崇礼忍住了脚下的痛,也忍住了没回头,只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那“抱猪”和“跳树”的故事,也许待后面有了条件,他们也该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