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板车空着也是空……”第一次出来捡柴的李小娟甩着酸疼的手,连把柴禾重新抱上板车都不想抱,只话未尽,被孙喜娘拉了一把。
“我们自己抱。”孙喜娘咳嗽了两声,佝偻了背,弯腰抱柴,一下还没抱起来,人差点还滑了。
杜引岁感觉到木板车抖动了一下,抬眼,果然江芜的眼中出现了不忍。
“从前有个人,一天带着他残疾的娘子逛灯会。灯会上有个人摔倒了,他心疼不已,立刻松开他娘子的手去救人。人救了,娘子被拐了,他没媳妇了。”杜引岁看着江芜的眼睛,木着脸飞速说完。
漆黑的眸中,不忍被惊诧与无奈依次替过,甚至出现了一些慌乱,江芜没有说话,但木板车重新稳稳的了。
杜引岁满意地指了一下左前方的石块:“把车架那,你也可以去楚……”
话未尽,江芜迅速推车到位,连人带车架好,三步并作两步蹲到了更远一些的楚秀兰身边。
“吓我一跳……干嘛这么着急,这里一大片呢,又不会跑了。”楚秀兰被江芜的大动静吓得连拍了好几下心口,结果好了,一手的滑溜溜带着泥的地木耳在胸前黏了一片。
好好好,刚才给小东西洗衣服,一会儿回去继续给自己洗衣服。
闷头薅地木耳的江芜没说话,只最终还是没憋住,从脸到耳朵都慢慢地红了起来。
楚秀兰瞧见了,很好奇,但是她……不问!
哼!
明明一开始是这家伙主动找自己蛐蛐的,出事了就只有自己没有她了,虽说的确就自己说过那三个字吧,但是这家伙……见色忘义!对,就是见色忘义!
就不问!
除非……她主动说。
楚秀兰支棱了耳朵,一边采小杜姑娘说的地木耳,一边朝江芜又靠近了些。
只是,还在想着“娘子”,“媳妇”的江芜,完全没发现旁边人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
这据杜引岁说,叫地木耳的东西,和中午她们在树桩上采的云耳长得有些像。不过这个长在地上好大一片,摸起来也比云耳软滑黏,看着脏兮兮的,若不是杜引岁说能吃,楚秀兰是绝对不会想着蹲下来摸一下的。
两人一个等着听,一个没想说,就这么哑巴一样,迅速收割了好些地木耳。
就在之前弄脏了衣服的楚秀兰,索性把囚服贡献出来兜满了一兜时,一旁几步外马大头背着手幽幽开口:“这东西这么好吃吗?柴还捡不捡了?别忘了,你们要先各捡一捆交上来,剩下多的才能留给你们自己烧。光弄这个不捡柴,别半夜冷了嗷嗷叫。”
柴,自然是要捡的。
两人在来路上就已经陆陆续续地凑出了一捆在木板车上。只要再一捆,剩下的就能自用了。
柴虽重要,但这些地木耳,是粮食啊!
眼见着天虽阴沉但还算亮堂,两人在马大头的催促下,非但没起身,而且薅得更快了。
马大头:“……”
好好好,要是上回不用追大部队,那一山坡的金银花你们两是一朵都不放过吧?
木车再前行,车上是一捆柴,与堆了老大一堆的地木耳。
马大头觉着,该好好捡柴了吧。
事儿却还没完。
板车上,那个他以为的累赘,像是有着超乎常人的目力*。不过往前又走了一小段路,柴禾还没多半捆呢,那堆黏糊糊黑乎乎的东西旁边,就又堆出了一小堆的蘑菇……
虽说雨后蘑菇易寻,但也没有这么快,这么易的道理吧?
马大头突然不急着回去了,他倒是想看看,她们能薅出多少奇怪的东西来。
这边儿,依着曾短暂出现的嗅觉增强记忆指这儿打那儿的,扑棱着两条腿摘一朵拔一丛的,还有背着手看戏的,都越来越上头,越来越快乐。
但,苦了后面抱着两摞柴的。
“娘,我们就不能把这些扔地上,走回头路的时候再捡起来吗?”李小娟真的烦透了,她身上都被湿柴弄得脏死了。
“万一不走回头路呢?我们的柴白捡了?”孙喜娘沉着脸看向前面走走停停,虽走得不快,但压根没回头意思的几人,放下手里的柴,从旁边的树上用力扯了条藤蔓下来,又选了快稍锋利的石头把藤蔓砸断,“来,我们把柴捆了背上,就能继续捡新的了。”
“还要背!还要捡新的!”李小娟抗拒退后,“娘,你要不让我去找江芜要饼,她现在肯定会让我们借用那个破车的!”
前面的衣服都脏了,后面还要脏,这人还能看么!
“你怪娘?”捆着柴的孙喜娘抬头。
“……没有。”李小娟撇开了脸。
“你当初要得了她的喜欢,现在坐在车上的就是你,我们还用问她借车吗?”孙喜娘低下头,用力捆实了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