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师尊总想走be剧本(296)
……
无名居,暮色正沉。
院中枯树下,男子半倚在铺着狐裘的躺椅上,一袭红袍垂落,衣摆浸入未扫的积雪上,洇开暗色水痕。
而那苍白修长的手指间,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泛着莹白灵光的骨镯。
傅言之匆匆踏入院落,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楚见棠肩头已覆了层细雪,连睫毛上都凝着细碎的冰晶,仿佛一尊风雪雕琢的玉像,安静得近乎死寂。
他想也不想地疾步上前,袖风匆匆扫落他衣上积雪,急声斥责道:“你昨日才醒,怎么就起身了?”
楚见棠恍若未闻,仍旧低垂着眸,指腹轻柔地抚过镯身“梨”字刻痕——那是他铸镯时,刻意留在上面的,不过,她从未细看过,亦不曾发觉。
“呵……”
眼前再度浮现那日她决然将骨镯摘下,又全然不在意般弃在他面前的神情,他忽地低笑出声。
她那般急着和他撇清干系……是怕他会拿那些恩情压她吧。
可他其实从没有想过太多,她需要封印魔气,他便给她骨镯,而既给了她,就只是她的,如此简单的道理,她却总是不懂。
为什么……她总是不肯对他坦诚呢?
一次又一次地隐瞒,就连离开都这般果决,突如其来地赠他一场美梦,又干脆利落地亲手打碎,她是不是觉得……他是不会疼的。
楚梨……离。
当初随口取的名字,倒是一语成谶。
指节蓦地收紧,楚见棠眼底忽掠过一丝狠色——她不要他,亦不肯留下他的东西,那么,他还要来做什么?
傅言之正一脸凝重地将旁侧药炉上的药倒出,忽闻身后传来细微脆响,回首便见楚见棠五指倏然使力,骨镯霎时在他掌心碎裂,半透明的魂力如烟霭四散,惊得枝头积雪簌簌坠落。
“长清!”
傅言之几乎失语地惊唤出声,想要阻拦却只来得及抓到零星碎屑,他猛地望向楚见棠,半晌才不可置信地怒道:“那是你的半魂!”
在将昏迷不醒的楚见棠带回后,傅言之便察觉他紧攥这枚骨镯,本想将镯子取出,却在触碰镯身时感应到了属于他的魂力。
直到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楚见棠这些时日的伤,远比他所想的要严重数倍。
他猜到他的半魂多是在楚梨身上,却怎么想得到,他竟生生炼魂铸器,根本就是从未打算再收回!
若非修为深厚,那四百鞭早该要了他的命!
可再如何怒意翻涌,面对着连气息都险些断了的楚见棠,傅言之终究是无计可施。
就算要重融半魂,也只能由魂主自行施为,他能做的,也只是将骨镯慎而重之地封存,打算等楚见棠醒后再论。
谁承想,这人醒来第一件事,竟是亲手毁了自己的半魂!
雪粒落进楚见棠微敞的衣领,他指尖微动,任最后一点骨镯齑粉自指缝流散,唇边弧度似笑非笑,又掺着抹极浅的自嘲:“既是我的半魂,宗主又急什么。”
傅言之胸口剧烈起伏,终是忍不住厉声道:“为了个妖族,你真要把自己逼到万劫不复才够吗!”
“万劫不复又怎样?”
雪色映着暮光,将楚见棠苍白的面容镀上一层冷寂的薄晖,他眼睫轻轻颤了颤:“宗主怎知,我不是甘之如饴?”
“长清,我很多次后悔。”
傅言之闭了闭眼,声音骤然低了下来:“对你与雪声,我曾自以为对你们好,可你们……一个以放逐为衣,一个用缚己做茧,都是因我之过。”
攥紧的拳指节发白,他眼底覆上抹痛色:“而今雪声已经不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
“宗主多虑了,”楚见棠淡淡截断他的话,目光投向远处,“我如今无甚不好,亦不牢宗主记挂。”
听闻此言,傅言之终于再也忍不住,原本打算压下的事脱口而出:“你这般样子又做给谁看,你那所谓的徒儿吗?”
“可你生死未卜时,她已登妖王之位,就连半步也未曾踏足过出云!”
“妖王……”
楚见棠神色微顿,眼底暗流转瞬即逝,倏而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楚见棠!”
傅言之几乎是咬牙喊出这个名字,时隔多年,这三个字仿佛重若千钧:“我去过了藏书阁,你早便知她是九尾狐王之后,对不对?”
“你替她瞒天过海,可她却始终不改妖族本性!甚至险些在云雾峰要了凌霄阁弟子的性命!”
听到其中几个字眼,楚见棠死水般的眼眸终于泛起些波澜,抬眸望向傅言之:“云雾峰?”
长久的沉默在雪中蔓延。
“那些弟子途经那里,无意撞见一名狐族之人,本欲将其斩杀,却被其同族女子拦下,几番交战后方才占了上风……她却现身救了那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