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乌鸦猛地偏头,圆溜溜的黑眼睛和林知眠因为过于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对视在一起。
大眼瞪小眼.jpg
那一瞬间,乌鸦在那双透亮的黑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乌漆嘛黑、胖成球、狼狈又凌乱。
乌鸦僵住了。
空气都仿佛凝滞下来。
——太、太逊了!
林知眠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他好像在一只乌鸦的脸上看见了‘尴尬’。
窗外风有些大,胖成球的乌鸦被吹得摇摇欲坠。
开窗前,林知眠轻声开口,打商量似的:“不咬我,可以吗?”
乌鸦歪头,黑豆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林知眠当它默认了,于是打开窗,试探着朝它伸出手。
乌鸦没躲,也没用鸟喙啄他,只是好奇地往屋内探了下头,便蹦跶到内侧的窗沿上。
林知眠这才注意到,这只胖乌鸦只有一只爪落地,另一只爪子有些怪异地蜷缩着。
它好像受伤了。
连着撞了两下窗户,会受伤也不奇怪。
“在这里等我。”
乌鸦像是听懂了似的,单爪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纤瘦的身影在房间里穿梭。
林知眠迅速收拾好上课的包,又找了个纸箱,在里面铺上柔软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托着乌鸦圆润柔软的身体,放进纸箱。
他记得两公里外有一家宠物医院。
医院和学校在相反的方向,好在现在还早,从医院骑单车去学校,应该不会迟到。
林知眠在心里估算时间,捧着纸箱下楼,目光扫见街对面的商铺时,脚步一顿。
为了省钱,他租的房子很偏也很破,印象中对面的商铺同样灰扑扑的,招租了半年也毫无动静。
但现在,商铺已经挂上了新的招牌,被仔细擦过的玻璃干净透亮。
——木木宠咖。
林知眠微微睁大眼。
在这样一条破旧、偏僻,除了住户外不会有人来的小巷里,开一家宠物咖啡厅?
林知眠不是很理解,但表示尊重。
在店里打扫的男人抬头,看向站在店外的少年,又看向他手里捧着的纸箱。
男人戴着细边眼镜,温文尔雅,面容年轻清俊,却不知为何透着一丝长辈才有的慈祥感。
温雅又慈祥的男人主动打招呼:“你好,要进来看看吗?”
林知眠摇头,陌生人的搭话让他有些局促。
“……不。”他说,顿了两秒后又补充,“它受伤了,我带它去医院。”
他说话时语速慢吞吞的,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一种名叫‘树懒’的动物。
男人推了推眼镜,上前两步:“让我看看,我以前也是医生,兽医。”
林知眠有些迟疑。
“是我唐突了。”男人无奈笑了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兽医资格证,“看,我没骗你。”
证件上有男人的照片和信息,他叫杨投。
林知眠这才递过纸箱,低声说:“麻烦你了。”
“不麻烦。”杨投说,镜片后的目光迅速又不着痕迹地,在对方身上扫视一圈。
少年穿着干净宽松的衣裤,身形清瘦脸色很白,嘴唇柔软颜色很浅,透着丝气血不足的苍白病气。
许是脸过于尖瘦的原因,少年那双干净的黑眸显得格外的大,在光线的映衬下非常清透,让人能清楚看见那双眸子倒映出的景象。
杨投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他收回视线,镜片上反射出一片白光,遮掩住他眼底的情绪。
一番检查过后,杨投给乌鸦受伤的爪子绑上绷带。
“脚崴了,蹭破了点皮,没什么大问题。”他说,“静养几天就好。”
乌鸦……也会崴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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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怎么受伤的?”杨投问。
林知眠言简意赅:“撞到窗户了,两次。”
“哦——”杨投眯起眼睛,有些意味声长地重复,“撞到窗户了。”
纸箱内,原本仰头看林知眠的乌鸦,不知何时低下头,试图把自己的脑袋塞进翅膀下。
但它太胖了,没成功。
杨投几乎要笑出声,语气调侃:“太胖了,一时没控制好身体平衡,看来它需要进行一下体重管理了。”
乌鸦的头于是埋得更低了。
“你还要上课对吗?”杨投指了指林知眠身后的背包,“先放它在我这里养伤吧。”
林知眠点头:“多少钱?”
他慢吞吞地拿出手机,点开支付宝——188.5。
如果是身高,这将会是非常完美的数值,可惜这是他的账户余额,是他仅剩的最后的资产。
这就没那么让人开心了。
也不知道够不够乌鸦的医疗费。
林知眠抿了下唇,细白的、没什么血色的指尖,把有些旧的二手手机攥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