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穿]在乱世抱紧死对头大腿(215)
回去的路上正好经过一大片种着粟的地。
烈日炎炎,农民们却顶着大太阳在地里除草,挥汗如雨,那一个个干瘪渺小的身影,就像是一块块被烈日抽走生机的黑色老树根。
赵德昭愣愣地趴在马车的车窗上看着。
贺岁愉问他:“阿昭前些日子学了悯农,现在可会背了?”
赵德昭下意识背出那首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阿昭从前在开封城里住着,没见过别人锄地吧?”贺岁愉将他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扒拉到耳朵后面,“现在明白这首诗的含义了吗?”
赵德昭回过头来,声音闷闷的,似乎是因为受到冲击,也或许是因为愧疚,“明白了,我以后会爱惜粮食的。”
“天底下最苦的,还是农人,干最多的活,交最重的税,获得的却最少。”贺岁愉看着农人佝偻的腰背说。
“爱惜粮食是好习惯,”她看着赵德昭说,“但是娘想要跟你说的,不仅仅是这个。”
“阿娘给你讲个故事吧。”
“很多年前,有一个人,他家境贫寒,但是读书非常刻苦,在二十七岁那年考中进士,他批判土地兼并和赋税压迫,怜惜农人的劳动成功,常常痛恨权贵对百姓的压迫,苦恼自己无法解救水深火热的百姓,后来,他的官越做越大……”
赵德昭迫不及待地问:“他是不是实现了年少时的志向?”
贺岁愉摇了摇头,“不,他成了那些欺压百姓的权贵们中的一员。”
“怎么会这样?”赵德昭难以置信。
贺岁愉:“这个人就是悯农的作者,李绅。”
赵德昭皱着眉头,“他写的诗句明明都是对弱者的怜悯与同情……”
贺岁愉:“他早年大概是真的那样想的,可是后来官运亨通,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卑贱贫寒、一无所有的年轻人,就渐渐地忘记了初心。”
赵德昭眉头仍然紧紧皱着:“夫子从未讲过这些。”
贺岁愉:“阿昭要记得,若有一日,你能掌握权力,切莫忘记自己的初心,一定要始终同百姓站在一起。”
赵德昭看着贺岁愉温柔却坚定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阿昭记住了。”
贺岁愉带着赵德昭离开密县以后,又去登封和汝州转了一圈,赵德昭还挑了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儿说要回去送给家里人做礼物。
回到开封府以后,贺岁愉才知道陛下给赵匡义赐了婚,女方是滁州刺史尹廷勋之女。
众人都说赵德昭这次跟着她出门一趟长大了不少,并不仅仅指个头,更指的是赵德昭的明显比之前成熟的
性子。
贺岁愉帮着杜夫人一起筹备赵匡义的亲事。
赵九重在外征战,甚至喝不上弟弟的喜酒,仗一打起来,也不知道几月份才能归家了。
赵匡义的婚事结束以后,已经是秋天了。
贺岁愉自从入秋以来,便总是咳嗽,请了几个大夫,都说是普通的风寒,可是药方子开了一个又一个,药汁子喝了一碗又一碗,但她的病却总不见好。
她心底渐渐沉重起来。
“夫人只是普通的风寒,只是过度操劳,再加上忧思过重……”
大夫的话还没说完,何书翠就忍不住了,怼那大夫道:“你们个个都说是普通的风寒,那怎么病了这快两个月还总是不见好!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呐!这药方子若还是不管用,我就带人上门砸了你的医馆!”
那老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姑娘何必如此跋扈?老夫从医多年,绝不可能出错,这就是普通的风寒!”
贺岁愉眉头紧紧皱着,想要说什么,一开口却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
这一咳便不得了了,咳出一大口鲜血吐在地上。
何书翠吓坏了,“姐姐!姐姐!”
第93章 第93章口口声声说是普……
口口声声说是普通的风寒的大夫,这下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赵德昭进门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贺岁愉彻底昏过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小赵德昭朝自己冲过来。
“娘——”他口中喊着。
后来,眼前渐渐黑了下去,耳边的声音也消失了。
贺岁愉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中闪过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她同舍友们说说笑笑地走在路上,讨论着周末去哪里聚餐。忽然,画面一转,她藏在沧州城的巷子里,看那群乞丐们为争夺食物打得你死我活。
梦中场景混乱不堪,一会儿是窗明几净的教室,一会儿又是黑暗混乱的永兴城。
梦到很多过去的场景便罢了,她似乎还梦到了一些未来的、尚且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她看见赵九重病死在巍峨宏宇的宫殿内,看见长大后的赵德昭举剑自刎,鲜血喷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