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闻从音不计较,自己再在外甥女丈夫跟婆婆跟前说几句好话,这事糊弄糊弄说不定就过去了。
哪里想到,闻从音看上去气质温和,可说起话来却跟带刺一样,这一句话真是说的人下不来台。
而且,这会子偏偏部队的人也都来了。
“曾旅长,柳主任,这把你们都惊动了真是不好意思。”
张阳平忙过来跟曾旅长、柳主任等人打招呼。
他看向孙营长,孙营长眼下一片青黑,面容憔悴,对上他的眼神时,甚至还带着一丝恨意。
张阳平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张同志,你来了正好。”柳主任道:“看来我们没猜错,陈姝彤同志是去投奔你的。”
张阳平脸上讪讪,“姝彤毕竟是我外甥女,这孩子、这丫头可怜,打小我姐就去了,我姐夫自己一个人拉扯大这么个姑娘,一个男人又要忙事业又要照顾孩子,难免有些不周到的地方,姝彤的性子也是有点左,但我保证,她真没有那么多坏心眼,她就是笨,是傻,孙大妈的事我也都知道了,姝彤,你还不快给你婆婆赔礼道歉!”
张阳平给陈姝彤使了个眼色。
陈姝彤咬咬嘴唇,扑通一下在病床旁边下跪。
孙大妈惊得几乎坐起,陈姝彤扑过去,握着孙大妈的手,下了狠心给了自己几巴掌,“妈,是我对不住您,我狼心狗肺,我不是人,您打死我吧。”
“哎,哎……”
孙大妈病还没好,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手脚无力,哪里能拗得过陈姝彤,没留意就被陈姝彤抓着手打了她的脸好几下。
陈姝彤也真是毫不留情,对自己是真狠,这几巴掌打下来,半边脸都肿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你赶紧起来。”
柳主任忙上去拉起陈姝彤。
陈姝彤却死命地跪着,“不,我不起,我对不起我妈,我妈对我那么好,从来没说过我一句坏话,我爱人对我更是没的说,我偏偏不知道惜福,我舅舅已经骂醒我了,你们打我吧,就算把我打死了,我也毫无怨言。”
葛大姐下巴几乎掉到地上。
她这辈子只见过在老家泼妇骂街的情况,本以为岛上这些家属一个个比较讲究,算是讲道理,不至于干出这种事。
尤其是陈姝彤这个眼高于顶的,更是素来表现的跟个地主家大小姐似的,哪里想到,这人说变就变,这剧情、这动作,比她老家的泼妇还厉害!
“你起来,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
葛大姐都过来帮忙了,陈姝彤还死赖着不起,她跪在地上,一副孙大妈不原谅她,就跪死在这里的模样。
孙营长脑门上青筋绷起,“你闹过了没有?!”
这个一直以来沉默寡言的男人,难得一次爆发出自己的怒意。
病房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陈姝彤。
陈姝彤打了个冷颤,惊愕万分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对方此时气得脸红脖子粗,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凶兽。
“你纠缠我妈也没用,我们离婚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你现在答应离婚,我还可以把家里的钱票、小胖都给你,不离婚,我就选择转业回老家,你要是愿意去我老家,那你就跟着去。”
“老孙,这不能说气话,你老家是陕北那的一个村子,你转业回去,能有什么好岗位,能有什么好前程。”
曾旅长皱着眉,提醒道。
耿序看了眼脸色惊疑不定的陈姝彤一眼,道:“是啊,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家住的都是窑洞吗?那地方连电都没通,你回去,这能过得习惯老家的日子?”
连电都没有。
陈姝彤身体晃了晃。
孙营长苦笑一声,只以为他们两个是在劝说自己,他摘下帽子,摸了把脸,一句话也没说。
陈姝彤心乱如麻,她本来听舅舅的话,寻思着表示表示,用苦肉计把这件事和稀泥过去,哪里想到孙铭这么狠心,居然非要用转业威胁自己。
“老孙,你可别吓唬人,你在部队里奋斗这么多年,才当上营长,你真能舍得这部队的成绩,转业回你老家?”
张阳平毕竟是老狐狸,心眼多,起初被孙营长的破釜沉舟吓了一跳,可等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怀疑孙营长是在吓唬人。
孙营长道:“你不信,那行,旅长,我在这里跟你打个转业报告,我孙铭,申请转业回老家……”
“你,算你狠!”
陈姝彤气疯了,她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恨恨地盯着孙营长,“一夜夫妻百夜恩,咱们结婚这么多年,你非要闹到这样,都不肯跟我继续在一起。”
孙营长看着陈姝彤,脸上木然,“你平时看不起我,我可以忍,但你不能看不起、气我妈,我就一个妈,你要恨我就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