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婚御史大人后跑路了(207)
阿棠对那些小玩意儿看过便罢,倒是很认真地赏鉴铁鹘美味。
“刚才那么饱,现在还能吃得下?”晏元昭道。
“能啊,吃点东西溜溜缝儿。”阿棠用木勺舀了香滑的乳酪送进嘴,吸溜了几口道,“铁鹘的食物也没什么特别嘛,这个羊乳酪和我在你家里吃的味道差不多。”
你家里......
晏元昭忍住没纠正她的说辞,只道:“你当时吃的正是铁鹘的羊乳酪,裴子绪开酒楼广纳食方,也寻了铁鹘的乳酪方子,因我母亲爱吃,就把方子送了来,因而家中常做。”
“哦——”阿棠都快想不起裴简这号人了,“我还以为裴世子整天摇着个扇子没事干呢,原来还做生意。”
晏元昭低笑,“他的生意不小。”
具体规模裴简并未和他透露过,但裴简隔三差五就给他送价值不菲的宝贝,尤其最近四年,他心绪低沉,裴简瞧出“晏夫人重病”似有内情,并未刨根问底,经常搜罗天南地北的奇珍异宝让他开怀,知道他喜欢上游猎,还送过他稀罕的犀角弓。
晏元昭无功不受禄,朋友之禄也不行,将他所赠退回大半,却也窥到他财力一角。
阿棠边吃边道:“你为什么和他关系这么好?他无官又无职,行事做派都是典型的公侯子弟样,风流散漫,和你相去十万八千里......”
“他从前不这样。”晏元昭又严谨一点,“不完全这样。”
阿棠好奇看他。
“他很聪明,文韬武略皆有所长,少年时常与我讨论策论。只不过他是裴将军幼子,父兄都在边疆为将,他不宜太高调,因而人前藏锋露拙。后来裴将军卸甲,他就做得更夸张了,完全将自己变成了一个纨绔,书剑都不再碰,只肯将谋智用在经商上。”
“原来如此。”阿棠手里木勺一停,“不对呀,前半段我理解,裴家已经好几个英雄好汉了,小儿子要是再特别出色,皇帝肯定更忌惮。但是裴将军交了兵权,他却更装鳖,这是什么道理?”
“自是有缘由的。”
阿棠等着他的缘由,但晏元昭负手看灯看月,没有为她解惑的意思。
“又来了!你就爱说话说一半,把我胃口吊起来不管填的。”阿棠忿忿道。
“这次倒非故意吊你胃口......”晏元昭看看喧阗四周,他们正处在一幢三层彩楼之下,彩楼飞桥栏槛,掌灯燃烛,明暗相通,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这里人太多,去前头说。”
他牵着阿棠绕到灯烛照耀不到的彩楼背面,此处安静无人,树影斑驳,摇落一地的桂花香。
晏元昭低声道:“十年前,裴将军从南疆回来,不久辞去大将军一职,去了东川。你可知这是为何?”
阿棠重新吃开乳酪,“因为四夷都被他打怕啦,没有战事,他又常年征战,身体不好,所以卸了甲,找个舒服地方休养去了。”
“这样说,也不错。”晏元昭道,“不过当时裴将军体格甚是健壮,常年征战受的旧伤也控制得宜,没有大碍。谁知回京不久,有一日,他吃了宫里御赐之膳,当晚突犯头风,病来如山倒,短短几日便无法坐起,不能言语。”
“这么严重?”阿棠惊讶道,“是御赐的食物有问题?”
她心思活跃,陡然压低声音,“不会是皇帝谋害的他吧,搞飞鸟尽,良弓藏那一套?”
“确实是御赐的食物有问题,但是否是陛下授意,这就不好妄议了。”晏元昭道。
“不妄议不妄议。”阿棠心道,不是陛下授意,难道还能是御膳房的人亦或是传菜太监起了黑心,要对国之肱骨下手吗?
“后来呢,他病好了吗?”她问。
“裴将军病倒,陛下心急如焚,命太医为其看诊。诊了半年,药石罔效,太医称东川气候温暖,利于养
病,于是陛下命侯爷赴东川休养,太医一道随行。此后十年,侯爷半身不遂,病情时好时坏,听说每有起色准备回京,就会突然恶化,难以上路,近几年更是神志不清,连自己家门姓名都不知道了。是以十年间身在东川,没有回过京城定远侯府一次。”
“这也太惨了。”阿棠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些事,外人都不知道啊!百姓还以为大周战神卸甲归田,在东川享福呢。”
晏元昭默然,几年前他与裴简一同前往东川看望定远侯,当时情景,历历犹新。
满屋的药气,厚厚的几层幔帐,传说中能止小儿夜啼的裴将军躺在榻上,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别说下地行走,坐起都难,见了他,流着涎水呜呜说话,晏元昭仔细听,唤的是他父亲的字,虞卿......
“将军英名远播,威震四夷,若卧床不起、神智混乱的消息透漏出去......不太好。”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