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狐有什么错呢(127)
在朝臣百姓面前,新荷公主最是端庄不过,一举一动皆是无数贵女的典范,但在老皇帝面前,新荷永远都是那个五六岁长不大,娇声娇气闹腾的顽皮孩子。
“你啊还说我呢,都多大姑娘了,还跑来跑去不成样子。”老皇帝嘴里虽念叨着,却还是站稳了脚跟,招手唤新荷过去。
这鸾飞和鸣图极大,盖住了半面墙,百鸟簇拥着凤凰高声鸣唱,栩栩如生好似每一根尾羽都宛如在面前,那无数翅膀翩翩起舞伸长的脖颈神性斐然,明明是凡间物却又不曾属于凡间。
新荷靠近一寸一寸地看着,直到见了那高高飞起的白凤凰,神灵悲天悯人地看向众生,温柔至极到新荷快要溺倒在其中,这样的眼神多么熟悉,许是前世见过,也许是今生仍在。
不知为何新荷忽地想起了李惊鸿,他生了双好看的杏眼,每每望着自己时,就如这神凤般慈悲柔和。仿佛就算她犯了滔天罪孽,李惊鸿亦会伸开双臂在远处迎接着自己,柔情万千地为她托举着一切。
李惊鸿站于山巅,一袭白袍俊朗非凡,就那么笑盈盈地望向新荷,新荷早已陷入了虚空迷幻中,她被这只本该翱翔九天的凤凰蛊惑着,一步又一步迈向李惊鸿。
五步四步三步,新荷背后一束凌冽寒光射来,明明杀意尽显却还温和地绕过了新荷,朝着李惊鸿砸去。寒蓝彻骨的仙气与柔和温暖的白光在这虚幻中扭打着。新荷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耳后忽然温热一片,片片金印在这画中现了形,无上的功德之光唤醒了新荷,她猛地一眨眼刹那间魂魄归位。
“小新荷,你看看你也看痴了吧。”老皇帝笑眯眯地取笑着自己最宠爱的女儿。
新荷眨了眨眼,这才缓过神看清了揶揄她的父皇,“父皇,这图当真是好,尤其那白凤凰形似神更似。我方才一个不察,竟身陷其中无法自拔,真是辛苦李家了。您不如宣李翰林上殿,一同观赏此图,也算是让他沐浴皇恩。”
老皇帝听了这话,神情颇为微妙,既有些摸不清新荷路数又觉着此话有理,索性不想了道,“行啊,你要是想见他便宣吧。”
李惊鸿不慌不忙地入殿,他今日早些时候献上此图,便知定会宣他,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刚迈进殿里,只听婉转如黄鹂的嗓音脆生生道,“父皇,女儿早已成年,您去岁说要赏女儿的封地,女儿想好了。”
“哦?是何处啊?朕倒要听听你有些什么章程。”老皇帝摸着一把胡子,看着这个女儿颇有些自豪与骄傲,聪慧善良识大体,偏生又是个野性子,栽种在瑶台仙境的一朵绝色牡丹竟是带刺的。
“我要漠北乌兹作为我的封地。”新荷公主扬着头一字一句道,即使察觉到了李惊鸿进殿也未被打断。
“漠北?新荷你可知这封地是你食邑之地。”老皇帝这下子才认真了起来,坐直的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新荷。江南多少鱼米之乡任新荷挑,她却一个都不选,聪明人看似做了个蠢笨的抉择,实则只能是所图甚大。
新荷回头看向李惊鸿,又望向自己的父皇,她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清醒了。陇西李家世代门阀盘根错节,西北之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恭王府开国功勋,承袭至今的爵位富贵;除了他们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觊觎着自己,皇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谁人不想娶到。
而她一个都不想嫁,虚空幻境里的李惊鸿是张温柔的大网,自己则是条被夺舍的小鱼,不会思索不会探究,只是傻傻地走向自以为是光的尽头。如果这样便是世人艳羡的姻缘,依靠着旁人来过这一生,那她宁可不要。哪怕这人是天上的凤凰,她只会掉头就走,永不回头。
“是漠北。父皇,女儿早已懂事,想待来日前往封地游览壮阔山河,看那黄土浩荡雪山高耸,而不仅仅是择一人嫁了。”新荷说罢便跪下了,挺直了身板望向眼前的皇帝。
老皇帝长长的眉毛不禁动了两下,神情虽未变眼神却刹那换了,他略过新荷看向了跪在殿外的李惊鸿。这小子性子宽厚,往日看上去与新荷倒是般配,如今想来这般柔和的男子实在是降不住新荷的。
“新荷,你有许多姑姑,她们从未前往封地,在京中过些快活日子安享一生。即使是嫁人了,公主还是公主,与你在闺中没什么两样。”老皇帝挑眉道。
“父皇常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姑姑们很好,可女儿只想这样活。”新荷重重磕了个响头,低垂的眼眸掩盖不住内心的坚定。
这磕头声给老皇帝心疼的呀,他的乖乖女儿哪里磕过这么重的头啊,切莫磕红了。“行了你起来吧,这么个执拗性子还真是随了我,你是半点没有你母妃的和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