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狐有什么错呢(22)
她时不时便眉心微蹙,极不安稳的模样,赵朗卧在一旁,裹住了越桃,不住地顺着背,他并不想知晓桃桃在自己幼年看见了什么,只要桃桃不走,往后日日皆是好日子。
越桃做了个许久许久的梦,雪山之巅,冰封万里,她化作了原形,在厚厚积雪上,深一爪浅一爪地艰难走着,凛冽寒风肆虐地咆哮着,吹得赤红狐毛乱七八糟,梅花肉垫被冻得僵硬,她甩了甩鼻头上的雪花,琥珀色眸子里俱是执着,她要去见一个彻骨思念之人。
天地之间气息骤然凝滞,虚空乖乖划出了个口子,一素衣神君踏空而来,乌发束起,周身凌冽之气,他瞧了眼匍匐向前的狐狸崽子,神色未变,只是眼眸幽深了几分,他轻轻一挥衣袖,漫天风雪齐齐冲向越桃,越桃被吹得七零八落,在风中翻跟头打把势,好不狼狈,呛了满口满鼻的冷气。
越桃活生生是给呛醒的,一偏头就见赵朗裹住她睡得很是舒服,她方才分明就瞧见了那素衣神君就是赵朗,这薄情寡义的负心汉真是该千刀万剐,她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抄起了书案上的圣贤书,随便一卷就开打。
夜半三更,八角胡同里传来一阵鸡飞狗跳之声,“啊啊啊,娘子别打我了,我又做错什么了?”“你做错什么了,你自己不知道吗?”“为夫真的不知啊,啊别打那里!”鬼哭狼嚎一阵才偃旗息鼓。
院外一更夫打扮的人驻足良久,摇了摇头,掏出了炭笔写道,“越桃已有夫婿,此人为春闱考生赵朗,十分惧内。”写罢又撇了撇嘴,他好歹是个大内侍卫,不曾想还被派来干这偷听墙角之事,只盼着陛下莫要再发疯了,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个有夫之妇。
赵延回得此信已是早朝后了,他在昭和殿满满的奏折里,翻见了这寥寥几句,剑眉微皱,素来温和宽厚的脸上,颇有些绷不住的架势,轻叹了几声。天子之尊,富有四海,情爱本就是最微不足道之处,男女姻缘,结成夫妻,传宗接代,不过都是宗族繁衍而已。
然时也命也,前几日赵延回被皇妹拐去春晓里一遭,方知此前自己错得有多离谱,那红衣娘子一颦一笑莫不长在他的心尖上,仿若晦暗不明的心境中迸出了朵火红小花,百般压制都抵不过小花轻轻微摇。
今日见了这纸条,他恰如五雷轰顶,劈开了不为人所知的情事,原来红衣娘子早已有了夫家,仅仅是个书生,一个书生自己凭什么争不过,这念头一旦滋生在心口,便止不住地蔓延,再难停歇。
越桃属实不知就出去耍了一回,便惹了天大的麻烦,她正坐在小院里,没好气地看着赵朗端茶送水,十分殷勤周到地服侍着自己,不得不说她这相公长得是真好,分明是天人之资,她怎么早先没看出来呢,凡人哪能长成这样啊。
“娘子,可还生我的气了?”赵朗眼巴巴地瞅着越桃,活生生像个瞪圆眼睛的狗狗,纤长指尖不住地揉搓着衣角,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赵朗别的没学会,越桃装可怜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越桃哪里受得住这般做小伏低的赵朗,心里早就动摇了,面上却还死撑着,冷着张美人面,似雪山岩壁上的傲雪红梅,她也不说话,就这么漫不经心看着赵朗。
赵朗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昨日在王翰林那的善辩之能全然没了,左想右想亦不知该如何哄得心上人欢心,只能讪笑道,“往后我绝不欺瞒娘子,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可好,先前都是我的过错,我以后白日里去书院温书,夜里就跪搓衣板,以弥补我多日欺瞒之罪。”
跪搓衣板?越桃觉着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她向来看着脾气软,实则最是记仇,受一分痛必得让对方受上十分才肯罢休,光嘴上认错又有何用呢,必得磋磨到底,才能长记性。
“好,这可是你说的,相公是言出必行,品性高洁的君子,定能夜夜做到。”越桃骤然一笑,晃得赵朗差点迷了双眼,脑子都没了,恨不得现在就跪个搓衣板试试,“相公还有一事,我当了这许多年狐狸精,前些年在京中也是有些产业,我自要去打理一番。”
“自是好的,原先是我委屈了娘子,你想做什么都成,为夫必是无有不应的。”两人说罢,这才双双出了门,与左邻右舍打了招呼,谁人不说是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呢。
越桃在京中产业是个极为出名的十全酒楼,她当年虽是人情世故,爱恨情仇没学会,但品鉴珍馐佳肴,也算是妖中翘楚了,这酒楼经久不衰,独一份的口味冠绝京城,只因厨子是位八角精,那做起饭食来还不是手拿把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