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町的黑泽先生(209)

尽管已经在电话里说明，但看到对方如此迅速地半夜驱车来访，高明还是感到了一丝意外，他并未表现出来，一边侧身让对方进屋，一边道：“天色已晚，不如休息后再谈？”

他身后的诸伏景光也说：“是啊黑泽先生，我刚才就想跟您说，明天再来就是了。”

“那真可惜现在没有能和幽灵通话的电话，”黑泽阵说完，顿了下，转而回复当哥哥的，“还是不必了，聊完再休息。”

高明立刻就从他的话语中猜到了端倪：“这么说，景光确实就在这里？”

“就在你后面，”黑泽先生说着，微微抬眸端详漂浮在半空中的诸伏景光，“他看起来……比米花町的幽灵还要精神。”

可能是因为没死透，纯属被动离体，诸伏景光的灵体十分清晰，就算在黑泽先生面前，也没有表现出太多不适。

“我就当这是个好评价了。”他无奈地笑道。

“这当然是。”黑泽阵应了这一句，又叹气道，“这样说话显得我像精神分裂。”

“不会有人这样认为的，”诸伏高明虽然听不到弟弟的声音，却已经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接话接得很随意，“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先去看看景光的身体？”

真是很有歧义的一句话，黑泽先生点头：“好。”

诸伏景光的躯体就躺在他自己卧室的床上，呼吸正常，面色苍白，体温稍低但是四肢柔软，看起来确实就像是在沉睡。

“今早我试图唤醒过他，失败之后，就没有再动过，”诸伏高明解释道，“毕竟景光曾经……我怕会弄出事来。”

诸伏高明也曾经是个唯物主义者，直到他弟弟死而复生……现在连送弟弟去医院都要瞻前顾后了。

诸伏景光以跪坐的姿势在自己躯体上面飘着，场景看起来着实有些诡异，黑泽医生没太过深入地检查——倒也没什么必要。

“和他之前的状况一样，”看此人这样躺了三年，他很有经验，“要不是很清楚这世界上原先不存在幽灵，我就要怀疑他以前也是灵魂离体了。”

诸伏高明叹了口气：“倒也未必，死而复生也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以前可能没有幽灵，但以前未必没有灵魂离体。

黑泽先生对此不置可否，转而问那位幽灵：“你出来的时候有征兆吗？现在有没有什么感应？”

诸伏景光犹豫地摇了摇头：“我当时是一觉醒来就这样了，至于现在……我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甚至觉得目前的状态才是最舒服的。”

这倒也符合“活死人”的状况，诸伏景光八成是在“幽灵诞生”的力量来到长野的第一时间，就被识别为“死人”了。

但他的**又确实部分存活着，才造成如今的情况。

“不过，”景光往前飘过来一点，又退开去，“我倒是觉得黑泽先生你很危险……又很特别。”

“哪种特别？”黑泽阵问。

这问题令景光一怔，随后有些犹豫地回答：“一种……亲切的感觉？”

比起一靠近就会涌起的危机感，这种感觉显得飘渺又莫名其妙，不细想还以为是错觉。

但要是细想……就更难以理解了。

黑泽先生倒是完全没表现出疑惑，他点点头，神情镇定：“别太在意，这应该是我的原因。”

然后他转向诸伏高明：“他现在一切正常，只是灵魂和躯体分开，虽然无法互相感应，但好在也不会互相影响。”

围观了一半对话的高明大体也能猜到这一点，此时反倒有些在意后面的部分：“那您又是……”

“没什么，”黑泽先生不甚在意，“这我自己会处理。”

觉察到对方不欲多说，诸伏高明没再追问，转而道：“那么，您见过和景光类似的情况吗？”

黑泽阵摇头：“我原先见到的，都是彻底的死人。”

他虽然不意外诸伏景光会变成这样，但之后会怎么发展……还真没什么头绪。

“我应该算是半死不活了。”景光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躯体。

“你现在比一般的灵魂强度高很多，”黑泽先生道，“这是好事，按照米花经验，灵魂之间是可以互相伤害和吞噬的。”

诸伏兄弟俩都还不知道这件事，闻言顿时露出了相似的思索神情。

“不过，即便不互相吞噬，幽灵的力量也会增强，”黑泽先生说到这里，再次发问，“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力量的变化？”

诸伏景光一愣，随即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变成幽灵也差不多有一天了，但似乎并未觉察到力量增长。

黑泽阵对此也没太意外：“这大概意味着你还没死透，不过，如果无法自然地增长力量，可能没过多久，你的灵魂强度就会被那些真正的鬼魂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