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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蟾香(93)

作者: 西鸽屿 阅读记录

贵太太一番溢美之辞出口,兰昀蓁也只笑笑:“伯母这番话,都要将我捧到天上去了。”

“哪里有假,分明句句属实的呀。”怕兰昀蓁心中不爽快,那太太又忙捧上一句。

门外,钱太太姗姗而来,她尚不知房中发生了何事,笑吟吟地拢了拢肩头雪白的狐裘披肩踏门进来:“我来迟了,什么属实不属实的,你们在论什么?”

“没什么。”兰昀蓁抬眸一笑“我手气不佳,钱伯母既来了,那我便不占这个位子了。”

手中的牌不搓了,她起身腾出位子,朝兰太太道:“方才瞧见有熟人在此,我去打一声招呼。”

兰太太自然点头同意。

堂倌为她将珠帘拉开,她听闻那贵太太的声音着急忙慌地跟在后头道:“三小姐就走了?多留片刻也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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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同将宴办在汇中饭店里的,还有昔日的军官同僚聚会。

舞厅门口有武官持枪值岗似的把守着,舞厅里边,交响乐轻快欢乐地奏着,场中多了许多穿军装军裤、身姿硬挺的人。

天花板上的黑青铜大吊灯映照之下,铺着纯白餐布的酒桌边,身着军服裤的人们杯觥交错,谈笑风生,多是感今怀昔。

聚在一处的几位皆是昔日从保定军校毕业的老同学,其中便有贺聿钦与高瞻的身影。

“聿钦虽只在保定读过两年,却让我印象很是深刻。那年两派战争爆发,你在国外停学,联合会攻,后来贺老将军同我谈起此事时,嘴上虽将你痛批,但明眼人皆瞧出来,他心中是为你倍感骄傲的。”

被六七人簇拥围在中间的是一位年纪约莫五十左右的男子。

若只瞧他脸,他或许会被认作为温文儒雅的文人,但他身上穿着的,是齐整一套被浆洗得褪了色,却仍旧挺括整洁的军服裤。

样貌虽文气,但眉宇间那股行伍出身的凛然气却不容人忽视。

贺聿钦一进舞池便被昔日同窗拉住灌下几杯酒,此时,那张清峻面庞上虽挂有三分醉意,但立在旧时的教官身前时,仍身姿笔挺,容色崇敬。

一旁的高瞻也喝了不少,此刻面色酡红,甚是感慨,抬手拍在贺聿钦肩头。

“只可惜,也是因那场战役,一方战胜后,将另一方投降的十五师官兵收容于军校内,终了却因为发不出军饷,十五师哗变,军校被洗劫一空,学馆校舍均被烧毁,军校也由此不得复课。”说到此处,老教官不由得百感交集。

“烧毁了不要紧,保定的一草一木,学生们都记在心底。”高瞻今朝欣喜,酒醉了已有七八分,手攀在贺聿钦肩头,今日的话倒是格外多,“我仍记得军校大门落于南边,辕门阔高,朱漆门上嵌有铜钹,门楣上悬着横匾,其上篆刻“陆军军官学校”六个大字,气凌霄汉,丝毫不亚于直隶总督府大门。”

高瞻一番话,说得诸位同窗心中皆慷慨激昂,有人又回忆起来,“我记得那时聿哥在靶场练完枪后最爱往尚武堂跑,尚武堂厅门两侧贴着楹联,字题……”

“报国有志,束发从戎,莘莘学子济斯望;尚父阴符,武侯韬略,简练揣摩成一厅!”高瞻的眸底闪着微光,声音铿锵,一字一句道出下文。

不止是他,其余人皆齐声道出口。

似铿金戛玉,掷地有声。

贺聿钦只静静听着,目光温润地注视着众人,嘴唇边携着浅淡笑意。

众声之齐,引得旁人侧目,有相熟同僚瞧见了贺聿钦,忙端了酒杯笑着上前,挨肩搭背地起哄要他饮下。

贺聿钦酒量尚可,此刻倒还算清醒,但奈何高瞻酒意上头,嚷闹着帮着敬酒之人一同拦住他。

一时间,他成了群起而攻之的不二之选。

舞台上,乐声袅袅婉转,数杯烈酒下肚,酒酣耳热,他已不胜杯酌。

高瞻不知在第几杯时便已酩酊烂醉,歪歪斜斜地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省人事。

他瞥了眼他,眸底含笑。今日着实高兴。

“聿哥,作为昔日同窗,我敬你一杯!”

又一杯酒出现在贺聿钦眼前,他一手拊在酒桌上,半倚着,另一只空出的手微截停那杯酒,抬头朝来人微笑:“今日不胜杯酌,择日定当尽兴。”

“这怎么能行?”率先敬酒的那人笑着不依不饶,“我们这些戎马征战的人,哪来那多择日?向来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话说着,众人笑起来,好一片语笑喧阗中,竟有胆大的往贺聿钦身侧推女子。

贺聿钦虽已是玉山将崩之醉态,却仍保留着一丝清醒与理智,同身遭贴近的歌女拉开距离。

“贺少将军,贺少将军。”一簇簇军装之中挤进来一堂倌,堂倌手中端一木盘,其上放置一樽茶盏,“楼上送下来一盏醒酒茶,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