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还不到半个小时。
在梦里被画中的白骨追着吓醒，简越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的新卧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挂了一副画，阴魂不散的很。
简越现在又累又困神志不清，根本没心情去管这幅画，他挣扎着起身，进了皇帝的寝宫，值班的小太监惊恐的看着总管顶着个黑眼圈，走路都差点撞柱子了，还强撑着走过来。
小太监说：“王总管？”
“你回去吧。”简越说：“我在这守夜。”
小太监：“可是……”
你看起来完全没有这个精神啊！
简越模模糊糊道：“不用可是了，我不守着陛下睡不着，你走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小太监咽下了所有的话还是离开了。
简越看了一眼屏风后面的床幔，太监们是没有睡觉的床铺的，一般都是缩蜷在柱子这里，简越也没有什么心情挑剔床铺的环境，他靠着柱子一趟在地上就睡着了。
于是皇甫成玉到了时间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了缩蜷成一团躺在自己床铺不远处地上的人。
小太监听到声音从外面进来：“陛下。”
皇甫成玉指了指：“他怎么在这。”
小太监连忙道：“王总管说不守着您睡不着，昨天晚上来的。”
皇甫成玉：“……”
小太监是新调来的，想表现一下：“陛下，奴才伺候您更衣？”
在殿内以前的奴才们都知道皇甫成玉不喜欢有人近身，所有都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的，皇甫成玉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平静的摆了摆手：“下去。”
小太监愣了愣，皇帝的气场是那种不怒自威的，不需要多么急言令色，却依旧足够让人敬畏，他几乎立刻就不敢多言连忙退下。
柱子跟前蜷缩在地上的简越还在睡。
直到有声音从耳边落下：“醒醒。”
睡眠不足三个小时的人缩蜷了一下耳朵继续睡，俨然一副不准搭理的趋势。
第一次被人无视的这么彻底，皇帝大人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扣月例。”
地上睡着的人猛地就睁开眼睛了，简越下意识的坐起身来，眼睛都还没睁开呢，睡眼惺忪甚至都不清楚，但是嘴巴已经含含糊糊的开口了：“什么扣，别扣工资老板。”
他困的神志不清，勉强的看清楚面前的人后。
简越想躺回地上，但又想要工钱，权衡利弊后竟是直接抱住了面前人的腿，靠着一边睡一边嗷嗷嗷的忽悠人的词张口就来：“陛下，老奴对您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皇甫成玉嘴角抽了抽，试着把黏着自己腿的人踹开，结果这人跟牛皮膏药一样踹不动。
僵持了片刻后。
皇甫成玉看着这人眼底清晰的青紫色眼圈，缓缓道：“你昨晚去做什么去了。”
简越说：“去见二舅和老姑了。”
皇甫成玉：“……”
简越自己感受到一片寒意后，睡意也慢慢的终于清醒了，他睁开眼，就看到目光深沉的看着自己，居高临下站在自己面前的皇帝大人，意识回笼，胆大包天的人擦了擦口水，试图拯救一下，讪讪的笑了笑，试探的说：“其实，如果我说，我刚刚没睡醒在说梦话，二舅和老姑是表的，您信吗？”
皇甫成玉沉默了片刻后，缓缓的勾了勾唇。
简越心中一喜：“陛下信了？”
“信了。”皇甫成玉慢悠悠道：“朕最讨厌梦话了，既然你没睡醒，就接着睡……”
简越连忙打断：“不是梦话不是梦话！我天性就不爱说梦话，陛下我想起来了，不是做梦，是我在地下的地宫见到的！”
皇甫成玉看着面前的人，沉默了片刻后才道：“地宫已经废弃快百年了，里面的人现在都已经是一具白骨了，你是说一具白骨见到你，让你喊他们二舅和姑姑吗？”
简越：“……”
听起来可能匪夷所思，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啊陛下！！！
简越试探道：“那我，我是不是撞鬼了？”
皇甫成玉平静道：“这世上是没有鬼。”
简越愣了愣说：“可是国师还天天在那祈求神明为大虔祈福呢，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应该也会有鬼魂吧。”
这个逻辑其实是没有问题的。
简越觉得皇甫成玉应该也会信才对。
可是皇甫成玉却只是笑了笑，他垂眸看向简越，竟是缓缓地蹲了下来看着他，男人英俊的眉眼骤然拉近，他勾了勾唇，眉眼亦正亦邪，慢悠悠道：“这世上如果真的有鬼的话……”
他的声音很轻，落在人耳中却异常清晰。
明明是笑着的，却饱含着无尽的寒意。
“第一个死的人就该是他。”
简越的背后一凉，只觉得自己彷佛无意间触碰到了冰山的一角，而那深藏于海水下的巨大冰山就如同薛家的灭门的真相一般，是如此的深沉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