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北街还在排队吗(17)CP
“你相信命运么?”周佳阳突然问。
“有点信,尤其是碰到像今天这种不合常理的巧合的时候,你说怎么就能正好在五万人里头,被你踩一脚呢。”
“嗯,我也信,所以我觉得我们老板运气很不好,总能遇到很不好的事儿。”
“是吗?比如呢?”
“他小时候,妈妈就生病去世了,爸爸带大了姐弟两个,他们两个上大学的时候,陈秋持跟人打架,那人伤得很重,被学校开除了,然后他姐姐就出国,一直没回来,后来又听说他爸被他气得身体垮了,住进疗养院,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啊,这么可怜啊。”魏然面露不忍。
“他除了我们,还有湾北街上的邻居,没有其他的朋友,所以独来独往的,有时候脾气不太好,大家也都能理解。”
“嗯,这倒是。”
“他交过女朋友么?”
“这我不知道,应该交过吧,毕竟他长相摆在那儿呢。我认识他的时候还在上学,那会儿他真是又帅又招人喜欢,出事之后有好长时间没见过他,再碰面就是他开酒吧之后了,整个人都变了好多。这几年也没见他跟谁在一起过,我有时候就想,要是没碰上那件事儿,他的人生该是另外一个样子。”她侧过身,以一种诚恳的目光望着魏然,“我不是想替他找借口,但他平时对你们……真的不是故意找麻烦。”
魏然是个挺善良的姑娘,立刻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嗯,明白。不过我们有时候发的通知吧,连我们自己心里都想‘有这个必要么’,但也没办法,上头有文旅局,有城管,还有市委区委,他们哪天心血来潮想出个主意,我们就得赶紧下发下去执行,也是——”她叹了口气,没说下去。
“懂的懂的。”
“哎,你们老板当初,为什么打人啊?”
“不知道,这谁敢问,提都不能提。有时候说错话,他那个眼神刀过来,我就立马静音。”
“哈哈哈你真逗。哎呀都两点了,睡吧。”
“嗯嗯,是该睡了。”
“哎,我突然想起来……”
于是新一轮的话题又开始了。
此时,距离一百五十公里的酒吧已经打烊了,往常,陈秋持入睡前总是筋疲力尽,但今天的他有些异常的精力充沛,有些时候,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两套不同的神经系统控制着,以至于他的欢愉不那么纯粹,伴随着疼痛和对死亡的恐惧,但依旧是快乐的,那感觉就像被蚊子叮过的手臂,怎么挠都解不了的痒突然就不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并不恼人的疼。他贪恋这样的感受。
这样的感受只是他自己的,无关任何人。他上一段感情的戛然而止已近十年,这些年他从来不会多看别人一眼,没有恋爱的兴趣,也没有向往。
陈秋持仿若飘荡在起风的海浪之上,细碎的疼痛一波一波袭来,他放任自己,似乎在试探自己的底线,疼痛的底线抑或是脑子里那根长歪了的血管所能承受的底线。他的脑袋以那根长错了的血管为界,一分为二,一半渴望沉到愉悦的深处,另一半则试图挣脱,向上攀爬。
从此以后,每一次快乐和疼痛都是危机四伏的,也是一种豪赌,他想。
他在眼前一片空白的那个瞬间,嗅到一阵怪异的味道,不香也不臭,是他从来没闻到过的气味,而且一旦注意到,就再也没办法忘掉它,久久不散,直到第二天上午醒来,又被蚊子叮了腿,他才想起,是那管药膏的味儿。
第10章
让人没想到的是,在关于俞湾的社交媒体上,陈秋持的酒吧没火,他的猫火了。
最初当然是因为聂逍的几张照片,后来,景区文创商品卖断了货,游客则不满足于二维影像,开始在俞湾寻找虎子她本猫,随着慕名来撸猫的人越来越多,虎子不胜其扰,白天连家都不敢回。陈秋持更是因此被迫修改了自己的生物钟。
上午九点不到,阳台外面就传来说话声、欢笑声以及时不时的惊呼声,睡眠不足的他一肚子怨气,赌气似的把猫从阳台上捞回来,抱到床上继续睡,当然也睡不着,头痛的征兆越来越明显,有种低烧的不适感。
连着几天睡不好觉,陈秋持下楼的时候挎着一张脸,又冷又硬像一块碎瓷片,周佳阳见状,连招呼都没打便悄悄溜走了。
打开门,阳光刺眼,顺着游客热切的视线望上去,他的猫蹲在阳台栏杆上表演洗脸,“啊~好可爱”的赞叹声不绝于耳,一个小姑娘把明信片举到颈侧,俏皮地歪着头,招呼男朋友抓拍。
陈秋持等她拍完了,问明信片哪儿卖的,被告知是河东一家小书店。他知道那家店,去年底开业的,生意不咸不淡了大半年,最近客流量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