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北街还在排队吗(88)CP
俞广乐梗着的脖子似乎因为这些话松弛了下来:“想学厨,有的是地方,为什么非盯上我?”
“因为廖师傅说,你是他最信得过的徒弟。”
俞广乐一愣,眼睛迅速红了,他侧了侧身子,清清喉咙:“……你不早说。”
女孩莞尔:“廖师傅让我用他的名号跟你开口,我不愿意,我想自己说服你。”
俞广乐摇摇头,转身时眼角闪着微光:“又是个‘硬颈’的,先跟我过来吧。”
他们一前一后走向后厨,俞立航看完了戏,说吃多了出去消消食,饭桌上重新安静了下来。聂逍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看一束阳光打在吧台侧面。光柱里有细密的灰尘轻飘飘地飞舞起伏,偶尔一阵穿堂风,它们便倏地四散逃开。
“我下午要去区环保局补交两份材料。”陈秋持说。
聂逍的视线仍停留在那些跳舞的尘埃上,没听清,问:“什么?”
陈秋持又重复了一遍,聂逍这才转过头:“怎么去?你车做保养拿回来了么?”
“哦,对,忘了,打车吧。”
“只是交材料么?那我替你去。”
“交完就直接回家了?”
“嗯。”
“那行,一会儿把材料拿给你。”
但还没等陈秋持给他,聂逍便接到文旅局领导要来的通知,他匆匆过来,把钥匙给了陈秋持,让他开自己车去,便又去忙了。
这是个晴天,有些温吞,天色是灰的,像是要骤变,却没有彻底阴下来,阳光依旧刺眼。
聂逍需要接待的领导还没来,陈秋持的电话先来了。
“你从哪儿弄来我的证件照?”听筒里传来带着笑意的质问。
聂逍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猜测是他打开遮阳板看见的,于是压低声音,老实交代:“那次下暴雨,你们店里进水,扔掉了几张湿了的健康证,我从那上面偷偷撕下来的。”他捂住听筒,低声说,“你拍照还有点皱眉头,很可爱。”
“哦。就撕了我一个人的?还有别人的吗?”
“我拿别人照片干嘛我有病啊!”
“那你拿我照片干嘛?”
聂逍有点脸红,瞥见走廊尽头出现人影,立刻端起严肃语气:“明知故问。还有事么,没事挂了!”
他说挂,也不挂,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刻意拖长的叹息:“唉,我就知道男人不堪托付,追到手就翻脸。”
他还没来得及笑出声,便听到“嘭”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尖锐的刹车声、玻璃碎裂声,以及重物落水声。
“陈秋持!”
他心脏一阵狂跳,冲向楼梯时差点绊倒,三步并作两步跃下台阶,朝外奔去。
聂逍朝着停车场出口的方向跑,没跑多远,便看到一辆渣土车横在路边,车头撞瘪了一块,冒着烟,而河道中央,一辆车正在急速下沉,几乎快要没了顶。
聂逍想都没想,奔跑向前,在众人惊呼声中纵身跳了下去。
他想喊那个名字,却被冰冷的水流瞬间吞没了声音。
第49章
陈秋持对水感觉很亲切。
小时候体弱多病,四岁开始被送去学游泳,爸爸和姐姐全程陪着,十几节之后,眼看课都快上完了,在水里玩得倒是很开心,正经游泳是一点儿都没学会,直到有一天教练说,不然爸爸和姐姐先出去,半个小时之后,告诉他们,学会了。
于是陈秋持就开启了学校、体校、家三点一线的生活,对他而言,水是温柔的怀抱,是自由的疆域,是他最熟悉的乐园。
可当此刻他从车里游出,反身拽住溺水的聂逍时,水,变成了噬人的魔鬼。
聂逍惨白着脸,无声无息,让他不得不想起俞湾这条河,每年淹死一个人的诅咒,或者说是统计学规律。
他全身冰冷。
南方的冷,湿漉漉、凉冰冰,是多穿衣服解决不了的冷,寒意扎进皮肉、渗进骨头。陈秋持瘫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浑身脱力,仿佛被人抽走了脊骨,身体的其他部分散落一地,怎么都站不起来。
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即使很多人从他身边匆匆经过,脚步声、推车声、广播声交织成模糊的背景,可他的世界依旧是静止的。或者说,他宁愿时间停在这里,停下来就还有希望,就不会面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坏消息。
而俞立航的到来,硬生生撕开了这层虚假的平静。
“肇事司机自首了。”俞立航沉下声音说,“说是被老板炒了,心情差到发疯,看见豪车就撞上去了。”
陈秋持听到这话,神智猛地被拽回现实。
——这不可能。
刚下过雨,聂逍那辆车很脏,副驾的车门还被溅上一大片泥点子,一眼看过去就是辆普通的黑色奥迪。而他在车上,没人比他更清楚,当时那辆渣土车,就是奔着要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