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来风1990(114)
房间里安静下来。
窗外,楼下露天party的音乐声隐隐约约飘进来。
安子宜发觉这个男人在沉气,沉气,又沉气。
她推他的肩膀,动一动,他便顺从的撤开。却锁住她的眼睛,四目相对:“安细细,我是你的什么?”
灯光下,她的眼睛好像水晶。
他是她的什么?
人们讲他后生仔,风头劲,洪义迟早是他的。也讲他危险、凶恶,连提起他名都要战战兢兢。
而她曾经在他怀里安眠过。
她坐过他的摩托车尾座,坐过他的MR2,同他睡过粉红房间按摩床,同他睡过豪华别墅。
她骗他,他却来救她。
她应该排斥,却在渴望。
安子宜想要抓住,却又明白根本抓不住。男人……安邵,鬼天二,蒋申英,亨利,到边叙。
边叙与他们不同,但不可能有质的不同。
水晶永远都那样亮,看着他,回望他。
安子宜说:“你是我可以一起睡觉的朋友。”
“?”
这是什么屁话?
边叙问:“安细细,究竟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可以同我讨价还价?”
谁会相信?洪义边叙,人靓仔个又高,比旺角小混混气派,比中环精英野性。他‘狂躁’事迹传入小太妹耳中简直就是令狐冲张无忌。大家都讲,叙哥勾勾手,靓女能排满整条弥敦道。
何况他腰缠万贯,做什么赚什么,能为你买下全港最大鸽子蛋。
然而他只中意一个学生妹。
为了这一句身份认可都要耗费良多口舌。
这一刻,完全忘记乌鸦哥身后,他个女和身怀大肚老婆被灭口的惨状。
他掐住她的腰身,简简单单提起来,箍住她大腿扛到肩上。
……
丽珠捏着电话,少有的,露出尴尬神色。
聂远自然而然从她手中拿过话筒,放好。
他抖一抖手中的袋子:“陈记。”
丽珠:“啊?”
聂远淡笑:“陈记的卤水鹅。”他的笑很居家。
他把袋子交给Rita,请她斩一斩。
然后他去往安子宜住过两年的那间小屋,敲响屋门:“阿婶,来吃卤水鹅。”
阮艳春打开门走出来。
她走到餐桌前,面无表情的坐下。
“等蒋申英回来,他必须再给我一笔钱!!”
丽珠被这类惊世骇俗之言惊得没机会伤怀,皱着眉头看过来,那目光根本在看低b。
“我好不容易养个女,他那些聘金,只够娶我个女一次!哪有这样做事!竟然把细细转送他人!”
阮艳春气到脸都变形:“后生仔你来讲!蒋家人过不过分!哪有这样的婆家??”
聂远刚要应“是他们不对。”
Rita把斩好的卤水鹅端上桌。
这是一只肥鹅,表皮像琥珀般艳丽红亮,光泽油润。肉香带着乳香,细品有红曲米和草果醇厚在空气中层层递进。
勾引着人的味蕾。
阮艳春迫不及待夹起一块往嘴巴里塞,继续看向聂远:“鬼佬!鬼佬你知道什么概念?你在国外待过,你一定知道对吧!鬼佬玩得很花的呀!我女儿细皮嫩肉。”
她又狠狠咬一大口:“立法会大楼那么多官员,难道就没有本地人?我们细细这样靓女,谁都喜欢!蒋申英安的什么心?非要把细细安排个鬼佬,难道本地人就不能帮他办事?”
聂远目瞪口呆。
这是正常人类讲出来的话?
她知道这件事情有多离谱吗?
她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吗?
她知道受害者是她的亲生女儿吗?
然而良好教养作祟,聂远脸色已经变幻,千言万语汇成一句:“阿婶,话不能这样讲。”
而丽珠在三天之前,显然也没有预料,安子宜长成那样一朵白玉兰,家庭构成竟然可以恶劣到如此程度。
她究竟是怎样在这样的环境中念得下去书,并且考上了HKUT?
这本身就是一种魔力。
丽珠点燃一支烟,看着阮艳春狼吞虎咽。
亲生女被下药,以违法途径被胁迫出境,这个女人居然还吃得下卤水鹅。
“话怎样讲事情都是一样啦!总归蒋申英拿着细细去换钱,这钱就有我的一份!我女儿是嫁给他,不是卖给他!他想要买断哦,那是另外的价钱?”
丽珠悠悠的,吐一口烟圈:“春姐,蒋申英供你吃穿,不比你接客体面?你拿钱干嘛用啊?”
第95章 不做东家做西家
天亮了。
自赤柱码头,到飘飘浮浮的海面。
脑壳中不再混沌,她思路彻底恢复正常。
安子宜20年人生中,迄今为止最浓墨重彩的晦暗终于度过。
她是侧身睡,张开眼,床是空的,身边没人。
她“呼”的站起来,原地转了几圈,然后小跑过去,拉开衣帽间的帘子,直面大大的,明亮的穿衣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