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来风1990(287)
“丢他老母!老子在洪义这些年,三天饿九顿!难怪街上店面一间一间的关!利润都被他们吃掉,我们连个汤都没得喝。”
边叙正色道:“鬼,我确实是鬼。”
那边一堆马仔又乱作一团:“你看你看,我讲什么,他果真有问题!”
“他们个个都好犀利,就快到九七,推我出来做这个替死鬼。”
“替死鬼?”
“该不会你们认为,洪义可以千秋万代的传下去?九七之后,还由着我们这么多人……”
边叙把话讲一半,抽出一根烟,咬在唇角,点燃。
“叙哥……”
“叙哥,那我们怎么办?”
“叙哥,你是不是也要移民?可不可以带我们走?”
边叙抬眸:“家在这里,走去哪里?四爷要走,元老个个要走,我不走。”
“他们的妻儿早送出去,走了,是团聚。我老婆家姐都没影踪,我要留下。”
其余小弟也纷纷讲:“是啊,还有老母……”
“我还有个女……”
边叙侧身,抬手,大不敬的样子按住关二爷的官帽:“其实我好早都有个想法。葵青的兄弟们也都知道。”
他指间的万宝路烟灰簌簌落在青龙偃月刀尖,再屈指,弹开神龛前的线香,突然爆出句石破天惊的潮州话:“大家出来混,为的是搵钱,不是丢命。我们不做社团,做集团!”
黑面煞神脸上蓦然有些意气风发个样,等不及听到兄弟们欢呼,忽然之间窗外又有异动。
边叙跟吹皮忽然暴吼:“趴低!”
“所有人都趴下!”
话音未落,玻璃窗已经炸成霰雪。
蒙面人端着枪,隔窗扫射,屋内隆隆声,灰尘砖块掉乱一团。
关二爷的金身自眉心龟裂,香炉里未燃尽的黄纸符漫天纷飞,仿佛有什么东西,必定终结。
第222章 回家,我要同你谈事
供桌轰然倒塌,外面飞虎队的警笛极速逼近。
蒙面人手枪,如同鬼影一样,离开现场。
原来所谓江湖宿命,不过是一尊又一尊泥菩萨在枪火中轮回破碎。
他挡了人的路,挡了那些鬼佬回英要携带的万贯家财,无论他是不是‘鬼’,无论对方知不知道他是‘鬼’,自然有人要他的命。
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在后悔去庆幸中摇摆。
安细细。
究竟留下她更好,还是就如同今日这样,放她离开。
香堂一屋子人,两个重伤,余下都是被利片割伤,来到‘明爱医院’,不是包扎手臂就是包扎猪头,活脱脱像一队残兵败将。
边叙安排兄弟们离开,仰头看看半山的天空。
越过郁郁葱葱的植被向南,山顶背面,存留他寥寥无几的温馨回忆。
但当下现实更令人头痛。
他按一按额角,抬腿上楼。
丽珠的病房中,Rita照顾的尽心尽责,细致入微,可床上的人像被困在旧时光中。
也许贪恋梦境中的闲适生活太久,但愿长醉不复醒。
昔日红港红极一时的交际场一枝花,如今妩媚与风情皆不再。
褪去一身华丽装扮和卷曲的发,丽珠进手术室前被剃光的头发,如今已有寸长。
饱满的皮肉迅速消瘦下去,一层薄薄的皮肤覆盖在她嶙峋骨骼之上。
边叙沉默的坐着,第一次发觉丽珠脸上,有一种女人身上少见的刚毅。
他们是战友,情谊是有的,更多的是无法宣之于口的需要守护的机密。
因此他来探病,也不像影片中那些家属絮絮叨叨眼含热泪的讲故事。
他静静地坐着,抽一支烟。
薄荷味道的尼古丁,如果丽珠还没有丧失意念,她就会知道,是他来了。
良久,太阳要落山。
他起身,整理衣服,同Rita抬一抬下巴:“我走了,辛苦你。”
男人长腿,一步三阶楼梯,下到一楼大厅,迎面撞上从前为安子宜看脚踝的骨科医生。
他心中之中记挂她,连这个没什么相关的医生都要多问几句。
她的脚伤,在红港他呵护的小心翼翼,可是换一个气候,换一个环境,阴雨天会不会痛痒?
医生自然知道他身份,百般客套,将他迎进贵宾室,讲:“我去拿Miss安的病例。”
天色黑。
祐民街上一如往日人声鼎沸。
咖喱鱼蛋蚵仔煎鸡蛋仔狗仔粉,都不如一碗清清淡淡的云吞面摊上生意兴隆。
一辆红色MR2疾驰又急刹,车胎在路面上留下长长拖痕与尖锐声音,吸引整条街的目光。
车门打开又被摔上,下来一个来势汹汹,肩宽腿长的后生仔,薄削的脸上一脸愠怒。
边叙冲到摊前,冷声冷气两个字:“回家。”
阮艳春这些日子渐渐习惯到陈嫂摊上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