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来风1990(289)

边叙伸手，拇指摁了摁耳屏：“我送你跟岳丈，回内地。潮州怎么样？是我老家。”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我个女！”

边叙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再同阮艳春扯皮。

安子宜下定了决心，瞒过了所有人。

他沉默站起身，脱下一只衣袖，露出纱布包裹严实，轻易能看出洇红血迹的手臂。

“她应该同你讲过红港危险，叫她离开，也是因为这个。这些天我遇到的突然袭击已经不止八次。”

“你跟岳丈的安全，我要保证。”

“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放心，这间屋不会丢，我活到几时，就保到几时。”

……

南半球的春天是高浓度的鸟语花香，汉密尔顿的华人社区其乐融融一派温馨安宁景象。

露西亚带着保姆跟小bb来到陈娟家中。

陈娟热心肠，这一片区的华人家庭都同她相熟。

传统佳节，大家没办法跟远隔重洋的国内亲人团圆，自发聚集起来。

“细细来了！”

“哇，Power也来啦。”

“这孩子长得真俊呐，细细，这孩子真随你！”

“你看看，细细这年纪，生了孩子恢复的就是快哈。这小腰，艾玛，我一个抵她两个。”

露西亚温温柔柔的，自从来到这里就给大家留下一个沉静的印象。

她垂着头，挽起的头发一缕发丝垂落，细白的手指抚到耳后。

“别这样讲，Power能顺利出生，健健康康，都全靠大家。”

她生产的时候很惊险。

那时刚刚从学校回到家中度假，保姆约定好第二天一早到家。

陈娟看到她一人大个肚子，不能放心，便叫混血女儿甜甜去送热汤面。

露西亚很喜欢这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羡慕她过着自己耳时梦寐以求的生活。

不早了，露西亚拉着甜甜的手邀请她留宿。

两个人正围坐在餐桌前面讲话，露西亚起身，要去拿从学校带回来的礼物给甜甜。

忽然之间她大腿一热，哗啦啦，一大滩水顺着淌下来。

甜甜吓傻了，冲到客厅拿起电话就打到自己家中。

不多久，她别墅周围的几户邻居家灯都亮了起来。

陈娟到了，隔壁另一家是中国人娶了当地人的组合，那家的男主人大飞立刻把车子压着草坪开过来，停在了安子宜家门口。

“细细，是不是羊水破了？？”

露西亚坐在椅子上，动不敢动，只能僵硬的点头。

那不是她将近一年以来，最想念边叙的时候，确实她最需要他的时候。

陈娟慌乱中仍然有条理，喊她躺着不要动。

一面叫甜甜抱着枕头上车，一面同大飞的老婆Cici一起，合力将安子宜横抱起来，运到了车上。

陈娟将枕头垫在露西亚的胯下，她紧紧抓住陈娟的手：“我为bb准备的衣服、毯子，都在二楼……”

“好好好，知道。刘阿婶马上会来帮你收拾，我们各家都有为娃娃准备的东西，你不要怕，我们先到医院。”

到医院的路程还有一段。

这里处处是树林草坪，快速公路上，空旷的只有他们一辆车在疾驰。

陈娟像是欲言又止，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叹气开口。

“细细，生孩子是鬼门关前闯一遭的大事。也是添丁进口的喜事。”

“孩子的爸爸，你们有没有联络？”

大飞在前面，看一眼后视镜，这个年轻的孕妇额头上已经渗满豆大的汗珠，脸色惨白一片。

中年男人也忍不住语重心长：“细细，娟姐说的没错。这个时候了，打个电话吧。”

她离开红港，本就不是两个人产生了什么不可弥补的隔阂。

只是她要走，他不留。

一年时间，纽西兰这边几乎听不到红港的任何信息。

她回想着当时在英伦机场，看到那几处她所熟悉的，知道的地方火光冲天的画面。

其实不止是生bb这一件事，她自己也想要确认边叙的生死。

陈娟塞一块巧克力进她嘴巴中，丝滑浓郁，半甜半苦的味道，让她想起被蒋申英打到鼻青脸肿的那段日子边叙越窗而进，放在她窗台的阿华田。

“细细，听劝啊，我那你当亲妹妹一样看待……”

露西亚咬着嘴唇，艰难报出一段电话号码。

是边叙随身携带的，那个同她一模一样的大哥大的号码。

越洋电话，陈娟拨了两遍。

只得到一段无意义的忙音。

陈娟同大飞对视一眼，大飞清了清嗓，咳一声：“前面，一分钟，马上就到。”

陈娟俯身：“细细，不怕，不怕啊，我们大家都在。”

露西亚抓着自己的衣衫，眼前模糊一片，尽力把句子说完整讲清晰：“阿妈，我还有阿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