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来风1990(300)
该不该回去。
自由,品尝过后,原来是这样感受。
迎面而来,一辆红色皮卡,露西亚认出,是大飞的车。
她鸣笛,两辆车在马路中间停下:“大飞哥!”
“哎,细细,Power怎么样?”
后座晕厥的男人张了张眼皮,无人看见。
露西亚说:“比昨天好一些了,娟姐在帮我照看。你昨晚不是去海钓?这是去哪里?”
大飞的油门已经踩下,车子冲出去,她听到大飞在说:“唉,一个同胞晕倒,我送医院去啊,讲不定是新邻居……”
她烦躁的心被治愈了一瞬。
离开红港,改名换姓,定居汉密尔顿。最大的收获,除了一个Power,还有这群不是家人胜似家人的,个个都和善的邻居。
这怎么不算,是她小时候梦寐以求的生活呢?
宽阔的大屋,明亮的书桌,可以专心应对的学业。打开门,随时可以光明正大,大大方方欢迎邻居来做客。
没人知道她是赌棍跟楼凤的女儿,人人都夸她好靓好犀利,讲她也太有读书的天份。
她走进陈娟家,陈娟的老公史密斯正在修剪草坪。
阳光照在绿色的草地上,丰沛的叶子反射着闪亮的光。
可就是这么一瞬间,她想起了红港的霓虹。
花园,草坪,阳光,夜色,星星,微风和畅,这些在红港都是奢侈至极的东西。
曾经,有一个男人统统双手捧到了她面前。
她兀自进入陈娟家的餐厅吃了饭,顺手把甜甜留在餐桌上的中文作业批改了。
回家洗澡。
浴缸泡一泡最解乏,可是她要抓紧时间,不能总是依靠别人帮她。
谁成想,露西亚用最快的速度冲了澡出来。拿起拖把吸干洗手间的水渍时,铜制水阀忽然之间被岁月打败,拇指粗的水柱直接将洗浴间的防雾灯滋啦炸响几星火花。
“叼!”
不知何时,被生活缠得焦头烂额时,她居然也学会这些脏话。
露西亚抄起浴室柜底的生锈扳手,丝质睡袍下摆早被喷成半透明。
冷水顺着锁骨滑进真丝布料,激得人牙关打颤。
而扳手卡死在锈死的阀门纹路里,每转半圈都像要拧动整堵石墙。
水花溅进眼睛时,露西亚恍惚记得边叙捏着她下巴,又坏又痞的讥笑:“安细细,你连红酒盖都打不利索。”
他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妹妹仔,终究在蹉跎中学会了同琐事战斗。
阀芯终于发出尖锐一声,喷涌的水流化作细弱的呜咽,她甩开黏在额前的湿发,赤脚踏过满地狼藉,镜中倒影,活像在旺角街市的落汤鸡,简直比那时候的阮艳春,还要狼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露西亚宅邸的电话响起。
社区医院的护士打电话来:“露西亚夫人,海伦医生来了。”
“好的,我就来!”
露西亚来不及再收拾,简简单单换一条米白色亚麻裙,将长发胡乱往脑后一绾,开车再奔医院。
当了妈妈之后,生活总是这样。
就算有保姆在,一切事情也都要围绕Power的需求展开。
Power这次发烧反反复复,又伴随着食欲不振跟咳嗽,其实她心急如焚。
下车时,连鞋子都被车门绊掉一只,锐利的铁角刮擦着她白嫩的脚背过去,在上面留下一条斑斑的血痕。
来不及,海伦医生是汉密尔顿最好的儿科医生,她的时间很难约。
露西亚转头,重新穿上鞋子,跑起来脚下生风,却一瘸一拐。
走廊中,远远的,她就听到了Power尖叫的笑声。
“细细来啦,怎么搞的?”陈娟从卫生间出来,迎面撞上了狼狈不堪的露西亚。
她慌忙答一句“水管爆掉”,又往前跑。
“喂,不着急的,我同你讲,我们这里要来一位新邻居。”
“哇,又高又劲,好犀利好charming,最关键是,Power同人家有缘呐。”
“细细,我觉得这位先生,比宋凛还要合适你。”
第232章 好久冇见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听,总觉得同Power交织的笑声中,有一种熟悉的,命运牵扯的,似从地域归来的沙哑感。
露西亚忽然停了下来。
她捂住心脏。
胸内一抽一抽的疼痛,像极了三年前那一晚,她在平安夜的晚会上谢幕,却在后台一脚踩空,跌下舞台。
陈娟从后面跟上来,搀扶住她:“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她躬身,右手攥紧胸前的衣服,摇头的时候,眼前一阵发黑。
她摇一摇头,拨开陈娟的手,奋力向前走两步,推开了观察室的大门。
男人头上骑着Power,大大的手正抓着Power胖胖的脚踝转圈圈。
听到响动的那一刻,一大一小两男人都停下笑容,朝着她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