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来风1990(49)
却因这一份残破不堪的母爱,更显的悲凉。
安子宜看着母亲兴奋的,又被她这一问,猛的冷下来的脸。
她手指捏紧椅子把手,不对,不对劲。
门口,“擦擦”两声,是‘阿sir’在挠门。
它兢兢业业履行保镖职责,但凡安子宜归家,总要保证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轰隆隆,安子宜脑中灵光乍现。
似乎看到20岁生日,边叙穿合身西装牵着威风凛凛杜宾犬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那晚太平山顶,他说彗星为她燃放宇宙烟花。
平静湖水的少女心被投下七彩祥云涟漪,竟然有古惑仔,同她用天文物理讲浪漫。
不对劲,不对劲。
安子宜问:“鬼天二什么时候去世的?”
“昨天半夜咯,你猜是谁发现?隔壁陈嫂诶!她天不亮就推着云吞车出摊,隐隐约约看路边泔水桶中藏个人,双脚朝天!”
“叫来叫去不应,同刚收工的7楼潮州仔一起把人拔出来,竟然已经断气!”
“陈嫂一向最没见识的咯,胆子都被吓破!喊得整条街人都被吵醒,有人call白车,有人报警……”
她心一跳:“死在‘毅昌大厦’楼下?”
“对哦!所以我都跟你讲,报应不爽!细细,你不用怕,从前再难,现在你的日子也好过了。看看你住这间屋,啧啧,知不知道‘毅昌大厦’通常一间笼屋,几代人都埋在里面。”
“你看,阿妈虽然没本事,挑女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安子宜看着母亲的嘴巴一张一合,耳朵里有鸣音啸叫着。
“怎么会在‘毅昌大厦’楼下?我记得鬼天二有个老婆,常常讲是母夜叉,为了躲她,他都要从旺角搭轮渡来湾仔……”
阮艳春站起身来,拍拍安子宜的脑袋:“喂,你读书读到痴呆?他死就死,是恶有恶报,老天有眼!”
老天有眼?
向右看,岛屿季风吹起窗帘,屋内光影明明灭灭,逆光看,微笑尘埃浮浮荡荡。
白色蕾丝窗纱掀起一角时,她看到围墙外刺槐花朵簇簇叠叠,小花无状却形如蝶,烈日焦阳下,有浅浅的荧光。
哪里是老天有眼,怕是有了别有用心的人。
不知他用什么办法,让鬼天二死在安家眼皮底下。
是红港特点,也是红港乱象。
一位葵青老大,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究竟是让她拍手称快,还是另一种威胁?
安子宜只能深呼吸三次,尽可能平心静气,不动声色同阮艳春讲:“阿妈你也不需要再过从前的生活,鬼天二是生是死,与我们无关。”
“你回去以
后,关上门过好自己的日子。”
女儿‘飞黄腾达’,何况是在蒋宅,她阮艳春最擅长察言观色,能屈能伸。
欣欣然接下了来自女儿的‘教导’:“当然,当然,都听你的。我们现在都是堂堂正正良好市民,我个女是高材生,女婿是影帝,哎呀,真是安家坟头冒青烟。”
安子宜板着脸反驳提醒:“家里的钱不是你赚就是我赚,两个女人养一个赌鬼,同安家有什么关系?”
走,一定要走。
什么安家,什么祖坟,想想都要让人发疯。
这种人吃人,男人压女人,女人生来就矮人三分的地方,真不知为何每天都有无数内地人涌来这里。
最终,直到阮艳春离开蒋宅,蒋申英都躲在书房不肯现身。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仿佛跟丈母娘多讲几句话都降低他影帝身份。
谁又能算清究竟是他蒋申英床上的女人多,还是阮艳春招待过的客人多?
若不是为领属于‘蒋太’头衔的劳务费,安子宜一定指着他的鼻头问,他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她阿妈?
起码阮艳春陪人睡赚钱,而他蒋申英不光出力,还要出钱。
安子宜牵着‘阿sir’,拎着卤水鹅将阮艳春送上52路叮叮车,不必回头,就知道已经再次掉入边叙布下的天罗地网。
红色MR2太耀眼,与他整个人一样。
第47章 我保守,没那么open
自从那晚红磡初遇,他似乎正在用她从未设想过的方式教她认命,叫她接受他为她徒手捏造的人生。
安子宜回头,气势汹汹,最为温顺守矩的玛丽珍黑皮鞋都在柏油马路上砸出声音。
这里街道紧凑,不需几步,她已经倔生生走到他车前。
黑色前玻璃刚刚降下来,哪想到少女摘下头上蝴蝶结发卡,气冲冲朝他那张鬼斧神工的脸砸去。
这点小把戏。
带着她玉兰发香的发卡当然十拿九稳落入他掌心。
边叙眉毛都拧成倒八,妹妹仔哪来这么大脾气?
终其所有人生经验,最终语气变成关心:“干嘛?来大姨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