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不为(61)+番外
洗过澡躺在床上,躁动的情绪稍微平复,他抬起右手按向左胸静静感受与白天不同的心跳,平缓、规律。血管触电一般的酥麻消失了,他有些失望地打量掌心的红线,中性笔就是难洗,可还有一些难以洗掉的东西蕴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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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学期最后一个假日结束后就全面进入复习状态,禾乐那点少年心事被抛到九霄云外。一鼓作气考完期末考跑回家,高兴地让禾太太把他想要的那个相机放进购物车。
禾太太笑笑,“看来这次考得不错。”
禾乐高兴得直哼哼,“我有预感至少会进年级前三十。”他说得较为保守,但脸上小表情藏不住的雀跃。
“考多少名妈妈都给你买,奖励我们乐乐最近这么努力学习。”
“那不一样,我要有目标有达成,这样换取奖励才有成就感。”
禾太太摸摸他的脑袋,“真棒,辛苦了乐乐。”
没过几天新相机到手,禾乐垮着相机包跑各个公园拍照。海城气候温和,许多候鸟会过来这边过冬。禾乐周围都是上了年纪的大爷,打趣他小伙子跟老头子们抢机位。禾乐跟他们聊了一些拍候鸟的诀窍,坐回自己的折叠凳耐心等飞鸟来。
这是一个很枯燥的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常常蹲点许多天也没有收获。所以他内心十分钦佩身旁的这些大爷,他们每天一大早就来蹲点,一蹲就是一整天。
其实他也没抱着一定要拍到飞禽的期待,只是想找个地方放空一下,整理思绪。他拿出零嘴跟大爷分享,大爷笑他不是来拍鸟的只是来玩儿的,“不会逃避学习跑出来跟大爷杀时间的吧。”
“刚期末考完了现在放寒假呢。”
“学生不最喜欢放假了,你倒有耐性跑这旮旯地来拍鸟。”
禾乐弯了弯眼睛,你一言我一语地跟大爷唠嗑。很快,几包小圆饼见底,他从包里扯出一个塑料袋把垃圾收拾起来。
这时,有人惊呼,他偏头看了一眼——一群成年体的东方白鹳掠过。所有人默契地噤声调动相机,禾乐动作利索紧随其后。
顾不得刚收拾好的垃圾又散开,他紧张地调整镜头,准确捕捉到其中一只白鹳附身叼起鱼的一幕——橙色喙紧紧咬着鱼,那尾离水的鱼拼命挣扎,谁都以为它没救了,这时,飞来另一只小型猛禽,一下子从白鹳嘴里把食物抢走。
禾乐一时没认出来那猛禽是什么品种,只觉得震惊,小小身体竟有这样的胆识。白鹳与棕褐色的猛禽打起来,白鹳最末端的羽毛是泛着青和紫的深黑色,打架的动作很优美,翅膀展开的线条如同芭蕾舞演员。
棕褐色猛禽的翅膀和头部被啄伤,鲜红的血沾了几滴在白鹳身上。最终,白鹳以绝对的体型优势赢得了胜利。
吃饱后,它站在湿地上,敏锐地看过来通过镜头与禾乐对视。禾乐愣神许久,似为候鸟锐利的眼神着迷,一直看到它离开。
他喜欢上摄影的契机源于一场飞禽摄影展,那时候他才八九岁的年纪,学校组织去展馆,只一眼,他便被那些生机勃勃的飞禽迷住。几乎要穿透镜头的生命力深深打动了他,那天回家后他便跟妈妈提了想要一台相机的愿望。
这么些年来他拍过的鸟很多,大型猛禽,小型家雀各个类型都有一些,但还是第一次拍到东方白鹳——鸟届大熊猫。还是打斗场面,它雪白翅膀上的血似是它的勋章,实在是震撼。
禾乐一瞬间如同回到了八九岁第一次逛飞禽展,被那股冲破所有束缚的生命力征服。
回家后他把照片导出来,发了一份给纪延廷,当作是他送自己蓝焰火的回礼。如此想着,他又情不自禁地点开12月31日的蓝焰火,忍不住猜想纪延廷有没有给别人送过烟花。
纪延廷没有回消息,他也在为鸟的事情揪心——点点病了。鹦鹉热,眼睛红肿,消化不好,需要隔离治疗。
他心情不太好,很晚才看到禾乐发来的消息,说今天去观鸟,拍到了一级保护动物。
心下微动,电话就拨了过去,语气听不出特别,“还拍到别的吗?”
“没有了。”禾乐说只顾着看,所以没有拍太多。
纪延廷嗯一声算是应了。
禾乐一下子就从他的语气中读出些沉闷来,虽然纪延廷总是不好好说话,但是现下他的声音与平时很不一样。
“你今天做了什么?”禾乐试探地问。
纪延廷合衣躺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空下来的鸟架,没有多加掩饰,“点点病了,我刚送它去医院。”
“怎么会这样!”禾乐一激灵从床上坐起来,被子滑下,“什么病,严重吗?我可以去看看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