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透金鱼(301)
在昏黄壁灯下,宗崎出差回来,屋里除了空调冷风或暖风左右扫动的动静,只余夜里她突然清醒时眨眼的细碎声音,她稍微往床边挪一点,他的手臂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将她搂回去,按住,能动弹,但一动弹,他就往她肩上蹭。
好累,不想推他离开,等他睡熟,脑子里早过了一遍乱七八糟的东西,自然会想到宗序生,这位始终远离他们的生活、却总在她和宗崎关系向好时发挥一些不细想根本想不到的特别作用的长辈。
宗序生极少出现在公众视线,凡有公开活动,基本上下一级的人出场,网络上有关于他的介绍,最多提及宗氏哪一年创立,哪一件遇见麻烦,哪一年又转危为安。
那些作用,只能说特别,她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
没有宗序生,她不会在照片事件后安然无恙在班里上课;没有她,宗崎不会偷跑回国;没有宗崎,她会过一个安稳的、没有夜里懊悔或累
到埋头睡到第二天的日子。
当然,也会没有现在的宗崎。
……
来了,来了。
宗序生往她脸上看了一眼,这种气势乌妤有些承受不过来,抓狂,想宗崎跑哪儿去了。
这一次面对面,她稍微想明白宗崎为什么能在别人面前承认她,巴不得她在他身上留痕,却没在他爸面前提过她的原因了。
这眼神,旁边要没她妈和小姨在,单独见上他爸,她撑不住说两句话就能问什么招什么,估计还能为了让他后面别找自己麻烦,把宗崎也给卖出去。
罪过,这念头出现,乌妤安慰自己,好歹是亲父子,宗崎受罪就受罪吧,她一外人,又没真进他家门,随便说说应该不碍事。
不对,也进过,但宗崎给他爸拦下了,没碰上。
现在她得佩服宗崎,二十年来就在他爸这种威压下长大,模样跟他爸像,估计性格里到底多少沾点,得多亏小姨在,不然宗崎要是也用这个眼神对她,她立马能跑,不带犹豫的那种。
不管她怎么东想西想,交谈得继续。
前面她妈说了什么,她走神,没留意到,等宗序生再次往她脸上看的时候,她醒神,打起精神听。
宗序生:“他说的时候,我没问是谁,今天碰了面,才知道她是你女儿。”
乌妤头顶冒问号,下意识看她妈。
孟怀瑾没搭理她,回道:“我在国内的时间短,她上大学又是一个人在京淮,做个什么事,不主动告诉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这话显而易见的要将锅丢给宗崎,乌妤都听出来了,宗序生比她听懂得还快,闻言不是反驳,了然地接下这罪,先谈的是别的:“他怎么样了?”
“老样子,前几年能醒,但时间不长,最近医生给的诊断,应该还好。”孟怀瑾声音漂浮,兴致缺缺。
桌上的茶估计新斟不久,冒着淡白雾汽,侍应生给乌妤上了杯温热水,手背同时被熏着,这两句话听完,她似有所料地盯着孟怀瑾,“老样子”是谁?
孟怀瑾没直接给她答案,但宗序生下一句话就给她证实了。
“斯坦福医院在这方面虽然比较厉害,但这么些年都没有多大的好转,不如回国试试?”
孟怀瑾摇头,“有这个打算,但挺麻烦的,等乌妤好了,我带她出国看看。”
没人搭理她,她妈和他爸一来一回说的全是是超出她认知的事情,从他们的谈话里,乌妤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她侧过身子,拉小姨,低声问:“这样子?意思是我妈和宗崎爸爸,以前就认识?”
虞雪霁挑眉,“以为你傻那儿了,一声不吭的。”
乌妤哦声,等了等,那两人还没有打算为她解惑,忍不住再问小姨:“我怎么有点听不懂?我妈说的谁?他们谈医院干什么?”
虞雪霁刚要开口,孟怀瑾就拉了把乌妤,“走什么神?以前不是吵着要知道我老往国外跑什么吗?”
乌妤点头嗯嗯,“那是为什么?”
“为了你亲爸,他生病了,前几年以为是植物人,他以前跟宗……”孟怀瑾不习惯叫宗序生的名字,顿了下,看了眼对面,继续道:“以前跟宗先生一个部队的,前后脚退役,你爸没爹没妈,拿了笔钱回户籍地,一些烂谷子事,他粗心思散了钱给那些亲戚,一个人跑去了林区,待了几年就有了你。”
“妈,你讲重点。”乌妤看见宗序生偏头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都是重点。”孟怀瑾不满她打断自己,声音微微拔高,“你五六岁的时候不是来我上班的地方玩过一段时间么,那一时期,我刚从宗先生老婆身边离开,记得吗?你还跟一个特别漂亮的阿姨录过一首歌,没能发行出去,你天天念叨得我头疼,人家上了心,找人单独弄了两张CD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