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掌之上(82)
但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沈沛文作为沈家长子独孙,未来的继承人,从小受到的压力可想而知。
“完美”这两个字大概早已成为他人生的准则。
最近港城的天气时好时坏,凌遥的感冒也因此反反复复。
从学校回来,凌遥换了衣服下楼吃饭。
惠姨从保温壶里倒了碗汤放在凌遥面前。
吃饭前,惠姨让她先把汤喝了,说对感冒有效。
凌遥闻到一股水果的清香,喝到嘴里也是新鲜水果的酸甜味。
比早上沈沛文的药膳汤好喝多了。
“这是什么?”凌遥拿起保温杯想再给自己倒一杯。
“苹果水,”惠姨说,“先生知道你感冒后让人送过来的。”
凌遥手里拿着保温杯,顿了顿,她突然想起什么,问惠姨:“那我昨天喝的四物汤呢?”
“四物汤是我熬的,熬汤的方子是先生给的。”
在凌遥询问前,惠姨干脆全都告诉了她。
家里凌遥爷爷荒废多年的鱼池,最近重新开始养鱼,全部挑的金色的小锦鲤,胃口大,喜欢被人喂;
别墅大门口总是摆放着干净的水和猫粮狗粮,经常引得附近的狗狗猫猫过来,凌遥放学回家下了车,会在门口逗留很久;
别墅里所有灯换成更明亮的,清新剂熏香也都全部换成海市家里用的;
老宅新来了两位厨师,其中一位厨师擅长粤式点心,还有一位衣物养护师,一位园艺师,两位轮班的司机。
“所以这些全都是周淮川让人做的?”凌遥沉默地听完,问惠姨,“他是不是还让你们每日向他报备我的所有事情?”
惠姨忽略了凌遥后面那句话,只说:“没有让别人做,这些都是先生亲自安排的。”
只要是凌遥的事周淮川从来都是亲力亲为。
怪不得在老宅住的这段时间,除了第一晚有点失眠,她几乎没有什么不习惯。
凌遥没再问下去,她不想再从惠姨那里听到自己今天戴的发夹,穿的袜子,装在书包里的零食都是那个人准备。
感冒让凌遥晚上睡得不安稳,半夜起来喝水。
惠姨是对她很好,像亲人般的疼爱,但他们毕竟生活在一起的时间有限,凌遥的很多习惯,惠姨并不清楚。
比如她感冒生病,晚上容易惊醒,需要喝一杯牛奶或者温水才能入睡。
凌遥看向床头柜,没有牛奶,也没有温水。
凌遥慢慢适应了老宅,除了再也没人像周淮川一样,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自从搬出来,已经半个月,这段时间凌遥没主动联系过周淮川。
而周淮川则像消失了一样,没有电话,没有消息,更没有出现过。
刚开始她觉得很爽,终于没有人管自己。
下课后可以约着同学玩到很晚,周末随意通宵打游戏,过两天校庆结束,她和这次一起演出的同伴约了周边两日游。
她自以为这次的戒断很轻松,并没有自己以为地那么想他。
只是偶尔,比如此刻。
凌遥懒得离开房间,直接从冰箱里拿了矿泉水喝。
这么做的后果是刚躺上床没多久,她的肚子就开始疼起来。
凌晨五点,梁叔叫来了医生。
女医生为凌遥做了检查,诊断出急性肠炎,让她吃了药,怕她脱水,喂她吃了电解质水。
惠姨留在房间陪凌遥,梁叔陪着医生下楼。
梁叔把医生带到一楼的会客室。
医生对站在窗边的男人恭敬地喊了声“周总”。
会客室挨着南边小花园,一辆蓝色自行车斜靠在花架上,车篮里放着一大捧晒得半干的玫瑰花束,手把上挂着顶蓝色棒球帽。
周淮川的视线从自行车上收回,他转回头,示意医生继续说。
医生把凌遥的身体情况说了一下,因为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不敢敷衍,说得很细致。
周淮川始终耐心地听着。
医生观察到周淮川的脸色不好看,于是多说了一句,“感冒时本就肠胃弱,好在年轻,吃了药睡一觉起来就会好。”
周淮川没说什么。
梁叔让司机把医生送回去。
送走医生,惠姨下楼,夫妻俩一起去了会客室。
周淮川的视线分别掠过两人。
“这么多人都照顾不好。”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也算平和,但就是听得人浑身发冷。
两位凌家老人,垂首站着不吭声。
周淮川没再说什么,但惠姨和梁叔都明白,如果再有下一次,他们不用再留在凌家。
尊老爱幼是品德,但周淮川显然没有。
在他的价值观里,只存在“有没有能力”这一种价值。
“您今天留下吗?小姐刚才睡得迷迷糊糊,把我当成了您……”惠姨抬眸看了眼周淮川,又马上垂眸,“也许她明天醒来第一个想要见到的人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