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他总阴魂不散(56)
好似再多的粉饰,也不能掩盖母亲已死的真相。
李其文不再满足于“擁有一位母亲”了,他开始奢求自己生前没有得到的友情。
他开始想着和众人做朋友。
可偏偏众人只当他不祥,永遠避着他。
李其文便只能时时在夜晚外出,寻找其他孩童,将他们带到木屋之后,利用怨母的恐怖外形,威胁他们喝下肉汤。
那碗鬼气凝结的肉汤,只要这些孩童喝下,便能被成功洗脑,忘却自己原来的身份,把李其文当作自己的朋友对待。
很可笑,李其文竟迷恋上了这种虚假的美好。
每次在被他控制营造出来的表象之下,众人对他友善,几近赞美,慢慢地,李其文竟也觉得自己成了他们的朋友。
李其文也想过,永永远远地让这些孩童留下来。
可薛灵总是悄悄地把这些孩子送回去。
他本不想杀那赌坊赌徒的,可那赌徒破口大骂的样子,让他不住回忆起了自己的父亲。
一样的粗鄙卑劣、不負责任。
临死前,那赌徒还呆愣看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
真是好脏的血。
白天时候,他被齐光阳带人欺负,他本也动了报复的心思,今夜原是打算杀他的。
可谁让齐光阳向他道歉呢。
只轻轻一句,他便不想计较了。
李其文渐渐平了气息,瞥眼看向沈灼肆怀中沉睡的齐光阳,见其呼吸平稳,嘴上带起一个淡笑。
随即李其文抬眼看向眼前的燕千盏,语气微顿:
“謝謝你......”
謝谢你告诉我,原来母亲心中也有愧。
谢谢你告诉我,原来母亲仍然有挂念。
而他和母亲,这其中的是是非非,谁对谁错,自他出生那刻起,自他受母亲养育之时起,这其中的命运纠缠,再也计较不清。
李其文说罢,身体的虚影开始渐渐涣散,越来越透明。
他本因为执念才化鬼,如今执念放下了,自然也不复存在了。
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李其文抬眼看向了薛灵,眼中含着诚恳。
“谢谢你......”
顿了半刻,李其文迎上薛灵的目光,郑重对着薛灵说:
“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不仅连累了母亲,还让你也牵连其中。
薛灵闻言一顿,只觉身上一直以来的捆绑一松。
李其文对她的诅咒解开了。
**
雪夜郊外树林。
雪地上有一处小丘隆起,乍一看是个简略的坟墓。
墓上歪歪斜斜地立着一个木牌,其上并无任何悼念文字,只简单画着一些符号。
一白发苍苍老妇,颓首坐于墓前。
她头上的头巾在寒风中颤抖,一双苍老的双手颤颤巍巍,伸进自己篮内,摸索片刻,摸出糖果摆放在墓前,嘴里念念有词。
“小灵今天吃点甜的......”
她旁若无人地和坟墓对话,一双眼睛浑浊,满脸皱纹,可见经历风霜。
“明天奶奶带给你最爱吃的白面馒头......”
隐在暗处的薛灵早已泪流满面。
立于她身后的燕千盏目光温柔,微微蹲下身,用锦帕替薛灵擦去她面颊的泪。
她嘴角泛着柔和的笑意,对着薛灵微微点头。
“去吧。”
薛灵再次胆怯,眸里纠结。
“可是人鬼殊途......”
她化鬼之后带有邪气,冒然相认,只怕是会损了奶奶的康寿。
燕千盏摇头,稳住薛灵的目光,语气抚慰。
“无碍。”
一旁的沈灼肆上前,笑意澄澈。
“这不用为难。”
他微微抬眉,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枚圆润的白珠,将其滚落薛灵掌间。
薛灵钝钝抬手去接,只见掌间白珠发光,竟将她身上的邪气吸收干净,顷刻之间变得乌黑发亮。
沈灼肆得意抬眉,“厉害吧?”
“只是,你以后只能在黑夜出现了。”
被吸去邪气的鬼,再没有邪气保护,只能在夜间出没。
薛灵感激点头,眼里含泪。
燕千盏将薛灵轻轻推出去,目含鼓励。
“去吧。”
墓前的老妇目光放散,伸手揩去木牌上的堆雪,声音中带着风霜。
“小灵啊,奶奶不识字,写不了你的名字......”
“没有名字,你还能找到奶奶吗......”
“奶奶,我能找到。”
一声熟悉的童音回答了老妇的问题。
老妇怔愣,颤颤巍巍回头,双眸里呆滞的光瞬间聚集。
薛灵眼里盈了泪,轻轻上前,拥住了老妇的腰,将脑袋埋在老妇怀里。
“奶奶,灵儿回来了......”
一滴血悄悄地没入薛灵的发间,悄无声息。
燕千盏凝眸,看向那血的来源,抬眉询问。
“这是?”
孟清玖扬眉露出笑意,眼里盛了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