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他学不会乖软(129)
“嗯?”他们并肩往船舱走,程川搓了搓手指,“还有?”
“当然,本来就是为了给你拍冰川弄来的。不是说无人机不好摄影嘛, 坐直升机上拍会好一点吧?”
他说得理所应当,倒显得程川诧异的神情突兀了。
“不用有心理负担,小川,也不要老想着与我银货两讫, 到时候叫上你的同事们一起,就当我赞助这次拍摄了。”各回各屋前, 荣峥同他道别, “晚安。”
程川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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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巡游数日后, 邮轮驶入南设得兰群岛地界。
最先前往的便是迪塞普申岛, 很神奇一处地方,大雾弥漫时岛屿踪迹难寻,可一旦天光放晴, 它又会显现出来,由此得名“欺骗岛”。
欺骗岛形成于万年前,海底火山爆发后火山口又塌陷,海水涌入造就了如今外形,环状山体被开出个豁口,人称“海神的风箱”。
该岛直径十数公里,海拔五百多米,二分之一以上地方覆盖冰川,内部海湾水面平滑如镜,据说为“南极最安全的港湾”。
程川在乌斯怀亚时就曾进行过多次心理脱敏训练,对行船时的晃荡已不会产生溺水的错觉,出海以来适应良好。但乍然遇到这么一片风平浪静到如履平地的海域,还是欣喜的,来到甲板上眺望。
巨轮悠悠驶入湾区,映入眼帘的火山岩山体朱红姜黄黑绿混杂,皑皑白雪点缀其上,给人以一种万物孤绝,无生命迹象存在的感受。
但事实上,此岛地热资源丰富,生灵众多。尽收眼底的成群海鸟自不必提,因为地热黑沙滩上并无积雪,晒太阳的海豹比比皆是,听说落潮时海滩还会冒蒸汽,随地一刨就是一口天然温泉。
这一趟停靠不仅为游玩,船上几个英国工作人员带了任务来的,搭乘冲锋舟登陆后程川看到他们提着工具往一幢锈蚀的房屋走,便也跟了上去。
行至目的地,才知他们是要清理铁皮房体前段时间被某些游客画上去的涂鸦。
涂鸦构图漂亮,线条流畅,配色大胆不失和谐,若在普通城市街头,可谓艺术品。但它存在于南极,本质便与“到此一游”无差。
“这种事件经常发生吗?”程川看着一位手持工具正在清理的工作人员问道。
“也没有。”对方道,“我们知道很多人是怀抱着虔诚与敬意踏上这片土地的,先生。但不可否认,总有人把低素质当有趣,包装得再美丽亦无法掩盖。艺术无界,文明却有线,人人都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
清除工作费时,他们在岛上待了一早上,午时才返回船上就餐。下午去了相距两个纬度左右的巴布亚企鹅栖息地库佛维尔岛,第二日天色将亮未亮时,程川再次坐上直升机,和几位同事一起去拍“刚苏醒的南极”。
机上座位有限,荣峥这回没随行,程川望着舷窗外和前几天夜里截然不同的景象,困倦得打了个呵欠。越往高纬走,夜长已经越来越短,平日里他会睡够再起,今儿是例外,为拍这个“清晨”被迫提前开机,只能蓄意瞪大双眼去醒神。
“程川,你男朋友真是荣氏那个‘荣峥’啊,我还以为重名呢。”萨拉·陈也困,通过拉人聊天来缓解,“要不是昨晚——呃,可以这么说吧?要不是昨天天还没黑但是快黑时仍看到他在甲板上打电话,我都不敢相信。”
“……他不是我男朋友。”
“啊?”萨拉·陈尴尬地挠挠头,“好吧……那你朋友对你真好,你们拍完南极后打算去哪里,回国吗?”
“目前没想好,”偏头看见她期待的眼神,又问,“你是有什么推荐吗?”
“无处可去就和我去巴西啊!”萨拉·陈热切相邀,“一月正好是雨季,河流水位高涨,我与我朋友正计划去拍雨中森林呢,你可以和我们一起。”
“我考虑一下吧,”程川话没说死,“返航时再给你回复。”
谈说间,直升机飞到目标范围,机上众人亦进入工作状态。
天公作美,初升旭日洒落南极半岛连绵雪山,为其罩上轻薄一件金缕衣,闭着眼拍都出片。
美则美矣,但不到令人一眼惊艳的地步,程川往回翻看着一张张相片,总觉着还差了些什么。可窗口期就这么一段,眼看该拍的俱已拍得差不多,正欲返航之际,他最后一次将镜头对准海上一座浮冰——
这块超大号浮冰长得很有意思,一端圆润一端有棱有角,俯视镜头下乍一眼望去像是画师绘人时起笔勾出的脸型轮廓。
咔嚓咔嚓——程川摁下快门,冥冥之中上苍恍如听见了他的遗憾,浮冰有棱角那部分靠近“下巴”位置倏地裂开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