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金鹧鸪(264)
沈琼玉脸色凝重的告知自己:“施针、放血、去毒三管齐下,除了子嗣难保外,还有另一个风险。以后,娘娘可能难以受孕。”
沈穆时当时就捂住胸口,痛的站不住。
那些人就这么痛恨自己?
为了皇位,如此痛下杀手,欲除之而后快?
他死了不要紧,连双双和子嗣也保不住,甚至断了他们夫妻二人的希望。
叫他怎能不恨!
叫他怎能不杀!
你们等着,等着我一个个凌迟,一个个杀遍九族,半个都不会放过!
沈穆时的唇瓣咬得殷红,口中漫出血腥味,手指指尖掐入肉里渗出了血。
槐月二十三日,银针放血第三日,细雨纷飞。
初雪塘上,烟雨蒙蒙,流云殿的宝蓝色琉璃瓦上隐隐约约罩着一层薄纱。
沈穆时无暇赏雨,依照前几日的做法,温柔地抱起昏迷的双双,端起白玉杯啜了一口清水,指尖轻掐下颚,将水哺至双双嘴内。
他的动作轻柔,薄薄微凉的唇瓣紧贴着小女人略微泛紫的唇,一口接着一口,极有耐心地将水喂入。
沈琼玉每三个时辰为双双施针放血,膳房也照着沈琼玉开的补血气药方及饮食备药膳,但太子妃一直昏迷不醒,无法进食,众人皆束手无策。
沈穆时一声不吭地接过了药汤,一口一口地喂进了双双的嘴里。
药汤苦,他的心更苦。
现在双双毫无意识,得靠他以内力逼毒至指尖,赖他每刻哺水,每个时辰喂下药汤,每两个时辰喂下百年人参汤以维持气血。
沈琼玉曾说过,这事急不得,殿下这么做或许能让太子妃体内的毒祛除的更快一些,免受余毒之害,但是也有副作用,就是会让子嗣更难保住。
沈穆时心里挣扎,却不得不做。
这毒在她身体内停留越久,伤害越大。
而且双双不像练武之人用内力祛毒祛的彻底,日后留下病根更难处理。
可是若以内力逼毒,胎儿也会受影响,等于是他这个父亲正在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只能铁了心下手。
明知道双双醒来必定怨恨自己,可他真的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受苦。
恨便恨吧,谁让他沈穆时,是个寡淡冷情的人…
寡情,却是情深。
即便有如此觉悟,真到了动手的时候,沈穆时还是留了半分内力。
他尽量控制自己的内力化为丝丝真气输入双双的体内,想同时保住母子二人,偏偏力不从心。
他不会放过那些残害她的人,一定要让他们尝尝这椎心之痛!
似乎是感应,双双总是在沈穆时触及她唇瓣后开始掉泪。
彷佛知道孩子保不住,泪珠跟断线似的珠子沿着眼角滑下,一滴一滴落在沈穆时的手背上,直烫的他心肺俱裂。
沈穆时回宫的第二日,宁仪便将芯儿冲撞太子妃之事交代的一清二楚。
他气得捏碎了杯盏,似风般疾步走出寝殿,浑身杀意带起衣袂飘飘。
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止了脚步,站在滂沱大雨下静立许久,才步履蹒跚的入殿更衣。
命人通知契王带他的侍婢回府。
沈穆时冷静半听,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
“可是殿下,芯儿说她,说她肚子里怀的是您的子嗣…况且契王这几日都没寻过她,可见并不受宠,随便打发便是。若契王过来,恐怕又要闹得天翻地覆…
李春堂一边为沈穆时更衣,一边担心地说道。
“我的子嗣只有一个,就是太子妃肚子里的那个。”
沈穆时垂眸冷冷说道。
墨发虽已擦拭完,依旧微湿,落在他的眸前遮住了表情,也掩住了他的心思。
那芯儿肚子里的那个,到底是不是殿下的?
难道殿下真的是无辜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春堂满腹狐疑却不敢问。
香囊的事已经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很多宫人窃窃私语,说等孩子出生,芯儿就会封为正四品的太子良媛。
如今殿下毫不在乎地要契王将人带回去,那子嗣不就流落去了契王府?
契王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李春堂一想起沈元安阴狠的眼神,不由的皱眉,小心翼翼的的道:
“万一,万一,契王殿下大闹东宫…”
“他要闹便让他闹,我还怕他不闹。”
沈穆时抬起眸,神情永远都是清冷无波。
那阴鸷的眼神,李春堂永远记得。
又一次给双双喂完水,,沈穆时爱怜地凝视着双双。
寝宫内安静的连一点声音没有,只有二人轻浅的呼吸声。
“双双,你醒过来好不好,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沈穆时搂紧了十指缠绕着白纱的小女人,想起之前双双撇过头不理自己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