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为何那样(375)
瞿不染淡淡道:“你为何如此忍让。”
阎笑寒头也不抬道:“啊?也还好,没有吧。出来的时候,族长让我多关照一些她,说她是‘恩人’。再说了,大国王女,有一些脾气太正常了。没有才不好呢。”
瞿不染:“嗯。你是狐族?”
阎笑寒惨叫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再一次不慎把这个众所周知的秘密给公开了。
瞿不染却没走,也没杀他,只道:“那徐青仙呢。”
“大师姐……论心不论迹吧。她的心是好的……”阎笑寒一下沧桑了些许,看上去都快要点根烟斗来抽抽了。他偷偷瞄了瞿不染一眼,道,“我知道你对她心有芥蒂。但其实仔细想一想,她沿路救的人命不少。绝情丝之事,她本可以不用管的。幻境中那次,我险些溺水,也是她拖我出来的,只是她对这一切表现得太过平淡,平淡到让人无法对她产生感谢之情……但无论如何,我并不觉得,把自己的性命放在救人之前是件‘错误’的事。换言之,能将救人放在自己的性命之前,万人中有几个呢?可以强求自己,不能强求别人啊。”
瞿不染不言。阎笑寒又絮絮叨叨道:“再说了,我怀疑大师姐和狐族也颇有渊源。她出极北之地时,还想将神女之心带走,说自己与这圣物有缘。我从没见过她如此直白地想要什么东西。”
瞿不染道:“我的钱袋。”
阎笑寒:“……对不住!我不该笑的!!”
瞿不染不在意。他对阎笑寒点了点头,再度负手离去。远处,徐青仙坐在屋檐上,正面无表情地眺望着远方。袖间蜷着的白绫如什么猫的尾巴般一伸一缩,轻轻拍打着身侧的瓦砾,她看上去心情不错。
他一直在观察,用这双眼睛,试图将自己冷静地剥出红尘。他能给世上的很多种爱欲和感情分类,却读不出任何徐青仙的“欲望”——她曾说过自己的使命是拯救九界,然而,她只是这么执行,但她并不想。
她只有纯粹至极的喜恶,甚至这喜恶都是后来才染上的,瞿不染有时觉得,她不是人,是一块顽石。人事易变,顽石不改,她只是……存在着。仅此而已。太奇特了,太令人无法理解了。
瞿不染顺着徐青仙的目光看去,只隐约看到少林寺内一片火灾过后的灰黑疮痍。无数人族留下的至宝在这场大火中毁灭破碎,令人心头紧攥,无法多看,她为何还能开心?
瞿不染来了。
他沉沉道:“你在看什么?”
徐青仙道:“石头咬人。”
“……”
瞿不染走了。
走到半途,正正撞上徐行二人。徐行正不断甩着手,见他迎面而来,自顾自道:“观真首座醒了,我准备去殿内与他坐谈。你们?”
瞿不染道:“去寻了悟。”
“哦,这个么,暂时不必了。要找人,肯定灰族比较快些,而且也不打紧,了悟现在和了难大师在一起,应该没什么性命危险。”徐行与他擦肩而过,挥手道,“我记得白玉门不是来送药材兼送人的么?帮忙修缮一下建筑就好。”
瞿不染停步,回首,冷静地望着她身后那个人。
这个,假名为“余刃”的人,他只能读出欲望。无穷无尽的、海一般深的,骇人的欲望。他对世间万物毫无兴趣,仅对一人,这样的恐怖,能令人自地狱重返人间。
……
徐行踏入宝殿之时,观真面前正有一副黑白玉制成的巨大棋盘,散发着幽幽寒气,周遭空无一人,连侍奉的永正都被遣了出去,徐行扫视一眼,心道,这架势,要说的恐怕是个需要灭口的大秘密啊。
观真正缓慢地摩挲着黑子。徐行坐下,对神通鉴唏嘘道:“贵为住持,也仍是逃不了老头三乐:下棋、养花、钓鱼。”
真不知道自己老了会有什么兴趣爱好。也钓鱼?不过,她能活到老么?这也是一个问题。
神通鉴烦她道:“说点正经的好么?”
徐行声情并茂道:“圣物丢失啦,破裤头争夺大战又要开始啦!”
神通鉴:“你有病吧!!!”
油灯之下,观真轻咳两声,喉间粗粝,宛如割沙。这从容坦然不是假装,目前少林局势如此,他还能如此镇定,不愧是穹苍前掌门写了十几封信痛骂的老东西。他道:“小友,坐吧。”
徐行在他说坐之前,就已经坐得很端正了。自己这边是白子,观真攥了一把棋子,手悬于半空,对徐行道:“是单是双?”
这便是要猜单双,定先手了。围棋先手者有优势,徐行随口道:“双。”
棋子噼啪落下,正是双数,此局白子执先。
“棋能显人心性,只相谈太过乏味,对弈一局,如何?”观真道,“若是小友赢了,你想知道的一切,老衲悉数奉上。”